刚刚从葬礼回到陈寨村的陈永仁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随即颓丧地躺在了客厅的床上,像是老了十几岁般。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眶也是黑黑的,似乎是熬了一晚。
虽然是白天,但屋里还是黑漆漆的,屋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陈永仁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眼底藏不住的慈爱。
“过来,小迪。”
陈永仁的女儿小迪踩着小凳子,手按着电灯按钮,眼睛圆溜溜的,笑嘻嘻地看着陈永仁。
可是,与其可爱的眼睛不相配的是,女孩那鱼鳞般粗糙的皮肤,菱形或多角形鳞屑遍布全身,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甚至头都被剃光了头发。
女孩的动作很迟钝,她慢慢地靠近陈永仁,走得像一只极地的企鹅,一摇一摆的。
陈永仁抱住了孩子,动作很轻柔,似乎很害怕碰伤女孩。
“今天身体痛不痛啊?”
“不痛,痛了我就吃赵叔叔给的巧克力,嘴巴甜甜的就不痛了。”
陈永仁听到孩子天真的话,心头一紧,愧疚侵蚀了他的心底。
“你想赵叔叔了?”
“想啊!赵叔叔每次来都带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喜欢!”
说着,小迪拿起地上赵家琦送的布娃娃就摆在陈永仁面前,似乎是要和他展示自己心爱的玩伴。
陈永仁看着桌子上的玩偶,它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让他想到了那天赵家琦盯着自己的眼睛,与玩偶空洞的眼睛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有乞求,有不可置信。
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陷入回忆的陈永仁,他急忙起身打开门。
“永仁叔,陈老要我们到社君庙集合,有事。”
门外,一个青年人急匆匆地撂下一句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陈永仁不知为何,心脏总是不停的跳动,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但是他没法拒绝,只能紧随年青人,到达社君庙。
陈永仁一踏入庙门,已在屋内的乌压压的人群,他们转过头来,眼神紧盯着这个刚踏进一只脚的男人。
他们的视线像针一样,刺的陈永仁的浑身都感觉被实实在在扎到了似的。
而人群后面,几个气场不同的人站在一座奇特的人身鼠头雕像前,这座雕像的鼠头露出尖锐的牙齿,怒目而视,那双鲜红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令人心生畏惧。
每次走进这座庙宇,陈永仁总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那双眼神在时刻盯着他,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
社君像前,那几个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同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
那种眼神他看过,像手拿手术刀的兽医,要解剖被五花大绑的实验鼠。
陈永仁面色不动,忽略这些视线,沉稳地步入人群之中。
“今天,我们召集大家,是因为我们族人有人做了背叛家族的事。”
社君像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吐出这句话,他的眼神锐利,像一只要捕食的老鹰,扫视了底下那一票人。
那是陈庆芳,陈寨村的族长。
底下的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都低下了头,陈永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并没有抬头看向前方,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鞋。
哒哒。
一群脚步声响起,陈永仁知道周围的人都让开了位置,一双老布鞋闯入了他的视线。
陈永仁抬起头来,与陈庆芳的视线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