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子//
话说上回,一度哆嗦着的灰灰算是首次冷漠对好友饶伟林下了逐客令。假如说人生就像一面舞台,两人的交往如同在台上各自做着独白戏,那么,也许他从没想过当中戏文的对白到这里已经是如此模糊难懂且艰深晦涩……又或许,他根本就不认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一广泛之通俗说法,可他认命!无论如何他俩还算是一场生命过往之中的同窗好兄弟,并且到目前为止彼此的真挚友情并非这般轻薄与脆弱,双方的交往过程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的存在,坚不可摧的友谊固然珍贵难舍,本身却大大需要时间的沉淀跟酝酿,以及更需要用一定的时间来证明。往往单凭前面这一唐突事理就足以说明自己平时该有多傻!都说男人动手不动口,用嘴伤人,原本属于男人之间颇为不屑且最为愚蠢的行为,无论是迎面挖苦抑或是狠狠奚落对方,其不比明晃晃拿把刀子捅进对方身体的威力小,可是,一矢中的或直击要害……其结果便是毫无差别,无不直抵人心,甚至会令对方绝望。无奈他那时头脑发热继而冰冰冷冷执意驱赶走对方,相信那时除了异常郁闷之外该做法绝非出自其个人本意。那么照此来讲,冲动过后的灰灰到底接下来又该如何巧妙化解双方之间的误解跟矛盾呢。
灰灰实际曾经有过一次独自骑行单车的最长记录。对他来说那场骑车记录不仅时间最长而且意义非凡。那次应该就是继饶伟林高考落榜的八月尾,他如是带着多少一点懊悔之意,最终便匆忙决定,接下来他得务必坚持去完成某个神圣使命,最终哪怕是仅靠一个人踩部单车,他也得尽快进一趟北山那边去找找他的老同学,为的就是想亲自走去对方面前及时跟他诚心道个歉,此外,他索性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得继续好好规劝规劝饶伟林尽快拿定主意,关于后边能否安心回去学校参与复读的问题。想必此前早已辍学回家的他更是深得体会,那时相比任何人都异常显得更加焦虑,无不渴望及时得到一个东山再起的机遇。况且灰灰此次出走的理由尤为充分,正好那时期刚刚遇到新婚夫妻互相怄气的一段开初日子,也正是情感薄弱的最开端,妻子每日不停以泪洗面,而他则经常思考该如何有效躲避这个存心欺骗过他的“跛脚怪”,他毫不客气在脚疾妻子身上贴了另类标签,尤其一心还想故意疏远她,哪怕暂时离开“跛脚怪”一段时期也行,因而仓促拟定计划将狠心要到外边四处走走,散散心,或者喘口气,顺便也好思量思量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经营。在他极端揣度的过程里,毫无例外首先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身处北山山区依然困顿的饶伟林,他暂时无法丢下这个恼人的家伙,同时期双方都在迫切面临该如何妥当处置初初涉世的生计问题,似乎他心焦的模样更比对方显得着急或担忧。尽管当时他明显在口头上郑重向对方表示过二者以后将毫无瓜葛了,权且就当一番发泄吧,事情原本并不复杂,回头找兄弟好好道个歉,再仔细糊弄两句,谁叫他是性情古怪的“弟弟”呢,因此始终放不下心来的他还是那么死心塌地维护着对方,他的恼人兄弟,其死党饶伟林。毕竟那天面对着沮丧离开、头也不回的饶伟林,灰灰内心后来也无不充满后悔跟思考,对待模糊新婚依旧彷徨不定的他,确实有些烦郁和迷茫,一股怨气憋在肚子里,自然很不舒畅,从而导致对前来求助的饶伟林变得无端的粗鲁和冷漠;尽管他也真心祈求过饶伟林就此罢手不应再纠缠自己。只不过,他更真心希望对方得尽快走出思想的怪圈,能够尽早认识自身的错误,从源头解决一切问题,重新再来,指定也还来得及!没错,只要他肯于听取“哥哥”的劝告,继续回学校认认真真复读一年,暂时放下所有不该壅塞自己头脑的胡乱心思,好好沉住气继续努力一把,到头来哪怕就是一场“博弈”,也绝不服输,对吧,毕竟他还是饶家的唯一男儿继承,代表苦难饶家日后的幸福未来和殷切希望。
因此灰灰认定自己很有必要真正走出去一次,既为他自己,更是为了好兄弟。
请假出来的那天,灰灰嘴里胡乱嚼着一个包子,一大早只为趁早赶路出发前往北山。毕竟他从来没去过北山山区里头,到底两地具体有多远路程,他委实不太清楚。以前听饶伟林说到,假如从学校回姐姐家,借助踩人力单车单程至少得花五六个小时时间,那可不简单!一心要执意前行的灰灰就毫不犹豫的骑上“永久”单车朝着北山山区那边的方向挺进,经过无数次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上坡下坡,心无旁骛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饶大姐的家。尽管灰灰很早就猜测过那里山区里面必定人烟稀少,零零散散的三四户人家的样子,按照他这种假意猜测实际也差不甚远,那简直还相当的贴近事实,果然半点都没错,从早上六点出发直到中午时段,最终灰灰才一路顺利抵达饶伟林姐姐家所在的村子,名字叫高骑岭的山清水秀的地方。然而这里绝非人烟罕至,而是四处花香鸟语,遍地青翠竹篁,虽得几户人家的陈设,周遭绿水青山简直好一派人世间的桃花源嘛!推动着单车一边在山坡地溜达的灰灰曾仔细向某一个陌生村民打听饶伟林的名字,人家简单摇头说不清楚,好生纳闷,不久从一处屋子径自走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主动来到灰灰面前示意帮忙,这次幸好灰灰巧妙的跟小女孩提及高考的字眼,人家居然很快就叫出一个“狗子”的名字来,并表示愿意热心带他去上边坡地找找狗子奶奶,不过小女孩刚才还及时示意对方先在屋角停下单车。灰灰一时也弄不明白谁是狗子,大概心里琢磨是一个小小孩的名字吧,然后就照着女孩意思随意摆下单车不作理会。
狗子奶奶正在山腰一处田地里干着农活,背上明显还驼着一个娃娃,那学生模样的小女孩朝田地里喊了一声狗子奶奶有人找你,就转身轻轻示意一下灰灰,并害羞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径自愉快的离开了。灰灰独自走上去山腰想跟妇女搭话,才看清楚对方只是一个年纪约莫不到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灰灰直言说此次过来是想单独找找饶伟林同学,然后那个背孩子的妇女微笑的答应了一下,还说了句,你来得不凑巧呢,伟林上山打柴去了,跟他姐夫一块进山了,恐怕还要到天黑前才回来呢,又问灰灰打哪里过来的,回答星子镇红砖厂那边过来的,妇女于是就笑了笑说,那你一定是灰灰吧,经常听我弟说起过你,前段时间弟弟还不是去找过你的吗,点头说是,妇女又问灰灰那吃过东西没呢,老实作答还没吃,大姐于是放下手头劳作赶紧领着饥饿的灰灰回家去。
妇女的家就在山腰边上,很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冲出一只大黄狗迎着妇女表示很开心的样子,然后这才注意后面跟过来一个陌生人,大黄狗马上改变了刚才的友好态度,凶凶巴巴的对着灰灰呲牙咧嘴的一阵威慑,等到妇女的几声呵斥才悻悻的摇着尾巴躲开。灰灰变得有点小心谨慎的跟随妇女进了屋,里面的光线开始有点灰暗,等多一会才注意到屋子里的陈设很是凌乱,家具异常的简单,屋子四周的墙壁早些年粉刷过白灰的关系,经过长久时间沉淀也逐渐变得暗淡些,当然眼前的这些景象对于灰灰来说不足为奇,毕竟码头的低矮房子里面的情形也根本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直到最近修葺一新才得以完好改观;不过只要一想到房子修葺的事情,灰灰头脑很快就掠过了跛脚妻子的某个画面,嘴角就有了微妙的触动。妇女进来屋子首先捧了一碗白开水给灰灰,让他别傻傻站着,于是灰灰随意找了个简陋的竹编凳子做下。看见灰灰坐下后,妇女才把自己背上那个津津有味正吮着一根小手指头的娃娃放置在地上老早铺就的一张破旧席子上,然后放任小孩自个玩去,她则单独进去厨房说要赶紧烧水做汤面。灰灰一边捧着碗一边低头笑眯眯看着那孩子,他其实并没有立刻喝水的冲动,抵达村子之前曾作过最后一次停留,那时见到路边山崖有汪汩汩滴流的山泉水,于是惹不住停下来用手接住水,先捧来洗把脸,再装在手心里仓促喝了好几口才继续赶来,那么灰灰站起来轻轻将碗放置于桌面,随手拿起旁边一个脏脏的拔浪鼓准备逗逗娃娃的,心里面一时也在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孩子将是什么样子的呢。自然,未来的他的孩子也照例会那么乖巧吧,也会照例那么热爱自个吮手指吧……灰灰一边想着然后妇女很快端上一碗吃的东西上来,原来是煮好了的青色毛豆,妇女说肚子饿了先将就将就吃吧,锅里正在下面条呢,不过很快就好了,灰灰则微笑着说其实还不饿的。刚接了那碗毛豆,一只狸花猫嘴边叼了个小老鼠也不知道刚从哪个角落正好走出来,见了妇女,索性将小老鼠丢下在她脚边,然后就径自溜去。猫的样子也不见得有多怯生,于是妇女说,好家伙,早上才抓了只更大的老鼠嘞,可精怪呢,别看它现在本分老实,以前就叼过我好几个鸡崽!灰灰听见之后咧开嘴就笑,似乎还从来没有在一个大人面前那样真正开怀过。随后北山大姐在灰灰面前端来一碗冒着热气带着自然、朴实香味的葱花面汤。再等到真正吃完这碗汤面之后,灰灰的眼角悄然早已湿透,不仅辘辘饥肠得到一时的逐步缓解,心头继续温热温热的,毕竟一早出门时只是简单的吃下一个包子就走,也毕竟这碗朴实汤面实实在在的滚烫,这可是毕生最真实的一碗汤面啊,真实的写满人间温情。泪眼模糊之间一度天真以为碗中甚至还微微藏着一些妈妈的真情味道。
灰灰很快就弄清楚席子上的娃娃身份,原来居然是北山大姐的亲孙子,叫狗子。灰灰随后同时知道,原来狗子的年轻爹妈今年双双开始出外谋生,专程去到珠海经济特区找事干。国家改革开放,广东作为前沿地方相继设立起深圳、珠海等经济特区,以至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宁愿另辟蹊径,有些开始不愿死板呆在乡下务农干苦力活了,宁可外出打工去了,尚未婚嫁的年轻人相对走得干脆利落些,对于成了家的年轻人来说,也许他们也曾左右权衡过利弊,也曾思量到底该不该离开落后山区到外边更广阔的天地去闯一闯,然后不得已狠心丢下孩子让家里的爹妈管护……那么灰灰一直在默默估算孩子父母的年龄,心想或许跟自己差不多吧,一定相差不了多少,毕竟山区乡镇的人都颇早结婚,灰灰本身也莫过如此,通常来讲,男女一般到了十八二十岁的年龄,假如不是因为要继续上大学,留下来的基本就只能安分务农了,那么趁早谈婚论嫁,显然是重要和可行的事情。
“唉,现在的年轻人呀哪里还会指望呆家里呢,哪怕父母想要提前阻拦也根本拦不住,”妇女说,“我弟伟林哪天估计也会像他亲外甥夫妇那样无法安定。我这可是早早就有不妙预感的。不怕说,当年我从湖南嫁过来北山这里,想想他才不到一两岁呢,确实我们姐弟年龄悬殊大,我足足比他年长快二十岁呢。说来好笑,当初我妈可是没有计划要这么一个弟弟的,前面一口气生三个女儿,丫头片子,嘿,迟早得嫁人。我爸后来又出了点事,就那时期,家里过得非常艰难,太难了,我不想为难我妈,记得当时我还在机修厂学开拖拉机,况且我们那期学员也根本没结束进修,一有媒人找上门,我就爽快答应我妈尽快嫁过来广东山区这里了。对了,再跟你拉扯拉扯我弟的一些怪事吧,怎么说呢,我这个弟弟本身说话做事没遮没拦的,谁知道还会闹出多少笑话来呢。我们家当时住在湖南一个小县城,我弟呢,从小就很娇气,你想,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到夜里还非要缠着跟大人睡,下雨说怕打雷,天黑又说怕鬼,不愿单独睡,就这古怪脾气难道不是要笑掉人家大牙吗。后来,自从我弟跟随过来广东山区这边上初中,我还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结果呢,一开始又说不太习惯,从学校回来还非得要姐夫陪他睡,可真是的!今年的高考也不知道他成绩考出来没有,见他这几天回来也不好好说话。倒是很安分了,今天肯答应跟他姐夫进山打柴去,也是怪,以前指望叫他一块走,那可决不听从使唤,人人搬不动他的,雷打不动。我就想,要么他这下考试结果会不会有点悬了!……哎,回想起以往那段揪心日子总是叫人异常难受,我还经常想,会不会是小时候家庭特殊环境因素影响造成他今天这种古怪脾气,毕竟当时除了我妈之外还有三个姐姐轮流照顾他,幸好这过去的四、五年里,我也难得听得我弟弟说到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而你今天又那么难得老远进来北山这里,我这个当老姐的可别提有多高兴呢,晚上一块杀鸡吃,还有昨天你姐夫亲手捉来的一只野兔,本来说是留着养给狗子玩的,这回可就派上用场喽,知道来客人了,哈,家里蘑菇笋干有的是,蘑菇炖小鸡,笋干焖兔肉,那简直香嫩得很!对了,既然来了就得多住上几天,看哪天走的时候老姐再给你几包山里干货带回去吃就是,好不好,灰灰小弟。”
“哦,……”灰灰听着听着略略有些走神,似乎一直都没怎么回话,忽然听见老姐最后说得那么客气,就赶紧起身说,“别别,大姐,用不着呢,真用不着,大姐你可不要客气,你看我也是笨极了,什么东西都忘了带过来孝敬大姐,还要劳烦你这么多,我都挺不好意思了。”说着说着就满脸通红的样子。
“灰灰小弟,你能来老姐这里,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喽,哎哟喂,你可比伟林懂事多了,真可惜……唉,我也多少知道一点关于你的家事,不瞒你说,老姐年纪应该跟你亲生母亲差不了多少,应该都是同一代人,当年也许她有自己的难处,天下母亲哪有舍得扔下自己身上掉下的那块骨肉不管的呢,所以,我说灰灰小弟,至少你不该恨你的亲生母亲,真不该恨她……老姐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好话安慰你,老姐只知道,大凡做过母亲的,有哪天不在想着自己的孩子的呢,这么多年了,你的妈妈假如还在世上的话,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原地找你的,她一定知道你受了不少的苦,她不会轻易放下你这苦命孩子的,相信老姐的话,也求菩萨开眼,哪天你们母子俩一定会重逢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你老姐我就是。”
灰灰不经得以上一番说话,不知不觉中已经泪眼朦胧,灰灰低着头说,“其实,说起我的亲生母亲,由于我从来就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万一她哪天真正回来过星子码头,恐怕也会错失良机……哪怕有时做梦遇到她,我想,我也根本认不出她是谁,我根本没敢恨她,也许我早该知道她有她的难处,所以我不该恨我母亲,从来没有……”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没错,”老姐也是湿润着双眼,仔细擦了一下两边眼角,老姐继续说,“以后哇,只要小弟你不嫌弃,多一点时间跟机会进来北山玩,常过来老姐这里坐坐,老姐还想继续认下你这个小弟呢,以后假如有空可一定要多一点时间进来北山走亲戚,知道不。”
于是灰灰点了点头,赶紧说些感谢之类的话。
太阳快落山时,灰灰心里也一直在想,怎么饶伟林这家伙还没回来呢,况且,知道自己高考落榜了,也没来得及主动告诉姐姐有关自己的实际情况,可能担心姐姐知道会失望,才故意隐藏事实没敢说出来,不过从今天他主动愿意跟自己姐夫进山打柴这事表现来看,很有可能说明一个问题,估计他已无奈接受了眼下这一残酷的现实……但愿不会有任何差池。而自己这次过来,目的就是要好好劝劝饶伟林尽快去学校提前预留复读名额,那么他今天顺便也要诚心跟这家伙道道歉,毕竟自己上回的态度非常生硬,不够友好。灰灰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妇女讲周边的事,也没怎么插嘴,有时见他点几下头,算是礼貌的回应,不过关于饶伟林落榜的事实,灰灰暂时觉得也没有必要先说出来。
那晚最终留在北山来不及回去西南砖厂了。下午更多时候,灰灰突然记起停留在一处屋角的永久牌单车,当时居然忘记上锁,待走过去屋角那边,才发现小女孩依然还在原地,她似乎一直在守着这部单车呢,后来得知原来小女孩一心想学踩单车,可私下又不敢随意触碰人家的贵重东西,就那么一直在旁边好生琢磨着到底该不该私自挪来尝试一下当中的滋味,可又担心万一不小心给绊倒,最终毁坏了别人的单车也不是好事。同时又担心被旁边几个顽劣小孩动手去触碰单车,所以一直守在旁边静候着单车主人能尽快回来。
灰灰觉得小女孩挺有意思的,人很纯真,热心,年纪小小便如此古道心肠,而且真实善良,纯朴的不带任何歪念。灰灰心里一动,也许想作为某种回报,也许觉得下午时间过于漫长,就热心的在一旁教起小女孩如何踩单车,那么很快就吸引两三个年纪更小的且身上脏脏的顽皮孩子过来观看,就连个别正想去田地里劳作的大人也忍不住好奇的驻稳脚根,稍作停留,看着快乐的孩子由热心的陌生人指导如何练习踩单车这一现象,一时也禁不住咧开嘴在一旁发笑。
果真天黑前才见到了老同学空手而回,一言不发的跟在姐夫后边踽踽抬步,尽是一付落寞神情忽然闯入灰灰的眼帘。此时,一个五十上下重重挑了一担柴火回来的中老男人,到家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对着家里妇女说,这回山上打的柴挑不完呢,只能等以后再适当的弄些回来,你弟弟今天就在山里足足喊了一个大白天时辰,明显还没发疯,又看他什么事都做不成,最后干脆让他闲着走回来。妇女就说那你怎么不及时管教管教一下他呢,中老男人则说,我管教,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我能管教他吗,还要不要继续打柴呢,况且你做大姐的不也一直在娇惯他吗?加上你弟弟可是受宠得很,寒门出娇子,你叫我哪有本事去管教好他?于是妇女就不说话。
老同学一经出现,可是发觉一旁的饶伟林神情倒像是意外极了那般,只不过其本人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也没多少激动,无精打采的,可能是整天跟姐夫进山走累了或是喊累了有关联吧,也好像还在生老友的闷气,但无论怎么样,老同学这回好歹总算过来看他了,带着一份诚心,见到自己不辞劳苦踩单车进来北山,这一路,路途遥远不惜劳累,他也完全没必要冷待人家吧,灰灰心想着。
到了夜里,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晚饭,最终还是有说有笑。
灰灰当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毕竟环境和条件因素受限,只能老老实实跟老同学饶伟林同宿一晚,灰灰一开始表示道歉,并试图解释说明过来的原因,此时饶伟林轻轻关上房门满脸和悦的说,他早就没敢生气了,大家至于嘛,过去的事早过去了,更何况见对方踩单车进来北山,就只能说明一个事,对方心里还有他,那一切就足够了。接着灰灰就开始变得有些啰嗦,说这次进山来主要还是想继续劝劝对方下学期该如何回去复读的事情,还得尽快拿主意,饶伟林听了则不语,过不久,就突然拉住灰灰的手,兴奋的说,既然你这次亲自送上门来了,哪我可就丝毫不必客气了,说着说着就出乎意料打算上下其手对着灰灰动手动脚一番,灰灰先是吓一大跳,接着赶忙一边招架一边气败的说,你小子到底有完没完啊!
次日临走的时候,灰灰私下塞给北山大姐一百元,对方却死活不肯收。完了跟饶伟林各自踩一部单车从屋外行驶出来,两人低着头也没顾着如何搭腔,各自有各自的心思罢了,一直互相将单车踩到有一汪汩汩滴流山泉水的山崖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饶故意问灰灰说,
“昨晚一时高兴都忘记问你,感觉怎么样?”
“几个意思?”
见灰灰一下错愕的样子,饶才继续不紧不慢说,“我意思是要问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你不是新近刚结婚吗,感觉好还是不好?还有,你的新娘子,她还好吗?是不是要比郑海燕更漂亮?”
“你小子问那么多干嘛?你可听好了,可不要辜负我这次远道而来的一片心意,赶紧回去复读算了,其他事别多想行不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就只能送你到这了,路上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