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画虎画皮难画骨(2 / 2)刺晓首页

“好。”萍萍诺诺答应,有温馨提示道:“你要在土上剁,这样声音小。”

这次轮到徐乾面无表情了:“好。”

幸好徐乾这些天看着刘辉杀猪也有了经验,而萍萍就更不必说,她放血熟练的跟睡觉一样。

“呼——”

徐乾抹了把汗,居然有些感慨:猪和人死了后都只是一团带着骨头的肉。

没想到他们配合的还挺默契的,一会儿就把骨头和肉分开了。

徐乾去洗骨头,他把骨头和猪骨头对比,挑出相像的扔进猪骨头堆里,剩下的全埋猪圈的土里。

徐乾扔的时候还在想:居然把猪骨头堆在这儿不拿去煲汤,太浪费了。

萍萍则把肉混在猪食里,倒进猪圈。

猪闻到血腥味一哄而上,吃的干干净净。

萍萍又指挥徐乾泼水翻土,还把猪粪便翻了翻,这就算完了。

徐乾闻闻,空气里只有混合着屎味的淡淡的血腥气。

这下好了,他真成帮凶了。

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呜隆呜隆”的吹,连血腥气都没了。

萍萍去换衣服了,她原先那套衣服上沾了点血。

徐乾身上倒是干净,但他爬到前厅,躺在地上。

累死了。

徐乾心里居然有了点儿成功的兴奋,吓得他狂扇自己耳巴子:“我靠!我不是反社会人格吧!”

他无力的瘫在地上,心里盘算着告发萍萍。

“还是算了吧。”他最后还是否决了:“万一他倒打一耙呢?谁能想七岁的小女孩能放倒周虎啊?”

他又想起了萍萍往他身上甩水的场景,呢喃道:“我就说嘛,这姑娘鬼精的,一肚子坏水。”

萍萍出来了,也躺在地上,此刻天色暮暮,她说:“哥哥你真好。”

好个屁,你个变态杀人魔。

还不等徐乾回答,她又说:“其实我没有这么坏,是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不小心就……”

徐乾也知道肯定是另有隐情,他转过脸,却见萍萍目中泪光闪闪。

他还是心软了,安慰道:“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哥哥真好。”

萍萍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徐乾事后才反应过来,他还是被萍萍摆了一道。

那天晚上赵绣和刘辉回来果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还给他们做了红烧肉。

徐乾沉溺在红烧肉里无法自拔,几乎要忘记还有周虎这件事了。

赵秀突然出声:“乾儿今天怎么样?”

徐乾吓得手一哆嗦,筷子上的肉掉进碗里。

被发现了?

他又转念一想:原来是问他上学的事。

他笑着回她:“可以呀,石大狗教我识字呢。”

刘辉也开口了:“学了几个字啦?”

“十个。”

赵秀说:“有闲工夫了也给你妹妹教教。”

“好。”

徐乾瞥一眼萍萍,萍萍眼睛弯弯的冲他笑。

徐乾无语:“装的还挺像回事。”

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周婶子找上了门,在她的哭诉中,徐乾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早周虎一家地里干活,但耙坏了一把,周婶子想着刘辉家里有空闲的耙,便招呼周虎来刘辉家借一把。

周虎到了刘辉家,见只有萍萍一人,歹心四起,欲行不轨之事,却被萍萍反杀。

当然,后面那一段是徐乾自行推测的。

周婶子面露焦急:“这死鬼死哪儿去了啊。萍萍你见着了吗?”

萍萍乖巧的回答:“我把耙给他了,伯伯就走了。”

徐乾默默吐槽:狗屁,那耙在猪圈埋着呢。

“可……”

周婶子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刘辉打断,他瞟了周婶子一眼:“虎子不经常这样吗?可能又买酒喝去了。”

“不是啊,他没喝酒,我问了买酒的祥娃,他没去啊。”

“我闺女说了,耙借给虎子了——记得还。”刘辉冷冷的说。

周婶子知晓他在赶人,心里憋火,又不敢发作,转身就走。

赵绣“呸”了声:“活该。”

徐乾沉默,埋头吃饭,他瞟一眼萍萍,发现萍萍也在盯他,浑身凉飕飕的。

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八岁的徐乾恐惧着萍萍,但十四岁的徐乾会心疼萍萍,并敬佩萍萍的勇气与果决。

小佛谷

夜幕星星闪烁,银带缥缈,星河流转。

十四岁的徐乾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跟狗尾草。

万籁俱寂,却依稀听见蝉鸣阵阵。

这夜的星光太美妙,徐乾的思绪也悠悠飘荡。

“萍萍啊。”徐乾声音闷闷:“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萍萍温驯的问。

“有个人,没有爹娘,同窗也不带他玩,他就一个人在角落里长啊长。可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特别有钱的人——就跟县老爷一样的人说是他爹,要把他接到城里住,还有大大的房子。那个人为了从他的爹娘那儿挣得笑脸,就努力学习,功课特别好。但他的爹娘还是不喜欢他,因为他有一个弟弟了。”

徐乾扯了扯嘴角:“多好笑,他的爹娘说是在外打拼不方便带他,可他又有个弟弟带在他们身边。”

“于是他就放纵成了一个跟赵三钱一样的纨绔子弟。天天喝酒,打游戏——就是赌博,不务正业。还天天逃课,老…夫子都无可奈何的放弃了他。”

“有个女同…窗……”

“女生?”萍萍转过脸来打断了他。

“啊?啊对,那儿的女生也可以进学堂。”徐乾怔愣,想到她还没进过学堂,忽然有些唏嘘:她明明那么聪明,却只能跟着他这个半吊子学几个字。

可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遗憾:好像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萍萍却眼睛闪闪的,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她怎么了?”

徐乾不敢看她,望着天接着讲道:“那个女同…窗想把他变好,但还是无济于事。”

“他的朋友呢?就像石大狗这样的。”

“他没有朋友。”

“真可怜。”萍萍轻轻地说:“还好你不是他。还好你有爹、娘和石大狗。”

不,那就是我。徐乾这样想。

但他只是用双手枕着脑袋,叼着根狗尾草,笑着说:“对啊,那又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萍萍笑眯眯的,也学着他躺下:“我有你啊。”

徐乾就笑。

亮晶晶的星光像水一样流淌在他们身上,明丽而温柔,连风也裹挟着自由,那拴住少年十七年九个月的枷锁终于开了,可他环绕着走一圈,却发现那锁链的另一头也拴在他自己身上。

只是自己心有不甘,自讨苦吃罢了。

徐乾还在笑,少年的笑声随着风传遍了整个山谷,震醒了沉睡的薰衣草。

明月悬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得,少年的情愫随着月亮潮起潮落,汹涌翻滚。

徐乾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散:“萍萍啊,以后我保护你,我们永不分离,永不背叛彼此,好不好?”

只有几声蛙叫回答他。

徐乾转过头,只见萍萍正闭着眼睛,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