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开进了源州的地界。

远远望去，前方的主城区上笼着厚厚的灰云，阴冷的空气从窗侧流过，分出几支扑到了张淼脸上。

“等会要下雨了吧。”张淼眯起眼来，“才半个月，源州市就要变天了。”

老邹还是那副乐呵的口气：“这十一月都过半了，天气转凉是正常的。你小子舒坦啊，十月放一个星期假，十一月又放半个月假。”

“别开我玩笑了，这不犯事了才有假放嘛。”

啧，要不是你们，我还能多放两个月。

张淼发呆发了半天，心情总算是好转些，没把心里话讲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是懂的，老邹一路上都没什么架子，再犯冲就是他太不懂事了。

“听说你是跟嫌疑人互殴被停课的？”老邹漫不经心地问。

张淼正了正衣冠，沉声道：“是的，互殴，你说的没错。”

老邹捏了捏张淼的胳膊：“我去，就你这体格，还跟别人天天泡健身房的打架？”

“什么话！我跟他打得有来有回，互不相让。”张淼挣开老邹的手，“我出手那都是内伤……”

“我知道，精神创伤嘛，对面都不忍心继续打了。”前排的年轻警察插嘴道。

张淼顿时憋红了脸，手指着前排座椅抖动，“你别乱说啊，他分明是被我缠斗到筋疲力尽了……”

老邹按下张淼的手：“据我们了解，你坚持说他是鬼，要把他收服了。因为这个你们才打了一架。”

“这理由多少有点扯淡，你和他以前真没其他矛盾？”

“我不认识他，当时确实是我看走眼了，把他看成鬼……看成另外一个人了，恰好有点仇，没憋住打了一架。”张淼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心想差点说漏嘴。

在学校领导面前说神神鬼鬼的都停课了，在警察面前说更没好果子吃。

老邹笑笑，没继续问，转而问了张淼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世界上有鬼神吗？”

张淼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嘿嘿嘿，年轻人就是实诚，不说假话。”老邹用胳膊戳了张淼一下，咧嘴露出来几颗黄黄的牙。

“我是警察，不信这些。”

“切，那你在这笑得贼兮兮的。”张淼摆摆手。

说着，老邹的手撑着屁股下面的皮革，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挪了挪。

这套寻常的动作落在了张淼眼里。他敏锐地注意到，老邹的右手腕上，有两个圆形的疤痕，像是被两颗尖锐的犬齿咬过的痕迹。

老邹的脸虽然没朝着张淼，但似乎意识到张淼在瞟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将手捅进了外套口袋。

张淼见状也不再细究，他对别人的过去没兴趣，更何况老邹的职业本身就有许多危险，身上带伤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信，但是我保持一些敬畏心。”

“以前我觉得没被科学证实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后来，我发现人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也是一种迷信。”

老邹在沉默中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段话，让张淼有些意外。

他扭过头，“经历过？”

老邹摇摇头，没说话。张淼觉得这不一定代表他没经历过，或许是在表示他不能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