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受教！”

念空右手伸出食指，磅礴伟力从指尖蔓延而出，正是佛门硬功一指金刚法，一指到处，能洞胸撤腑。

可是这一指接触到无提，纵使那金襕袈裟也未曾有所变形，伟力仿佛狂风击打在了巨石上，刮的伽蓝院飞沙转石，只听金石作响，却不见无提有退却一步，岿然不动。

念空面露惊诧之色：“怎么可能，你何时修炼成这铁牛功，明明是我少林之武术！”

无提不答反问问：“念空，你说这少林为何尚武？这教条里分明说的清楚，不杀生，练武又为何？”

念空退步回答，心中却是燃起心火：“自然是禅以宣武，武以振禅，你非我少林门人，何时偷盗修习我门功法？”

无提笑了：“你对禅武的理解，是少林的？还是所谓的世界教条，武力为尊？”

“修行佛法是为了智慧和解脱，如果任人宰割不随时弓调马服，就先葬身于他人之手，如何有机会证得解脱？你办那所谓的摄心会，不也是以武入道，凭什么偏偏对我少林心存芥蒂？还不是怕我哪天大胜你们俱舍宗上下宗庙么？”

无提忽然变脸，面带忿怒之色，正言道：

“看来念空大师无论武斗还是口舌上都想占据一点上风，不过请大师好好想想，如若您真的贵为武以振禅的大上师，又怎会面对俱舍学的方丈落到如今心余力拙的境地。”

说着无提向前一步，这一步之威，便连神山的山石都被震荡的嗡嗡作响，念空仿佛被一道巨力撵退，不禁呼吸都变得不平，旁边的众僧更是被巨山压顶一般。

“如若你真的领悟了少林的大义，又怎会借着礼佛名义和修炼出离心常住这方丈山！不过是托过去佛之功德，在此得一时口服之欲罢了！”

说罢这无提也丝毫不讲情面，又是一步，念空本想出口反驳，奈何又被震的倒退数步，五脏翻腾。

“我如果对你们少林心存芥蒂，怎会修炼至如今地步？你明明身为修炼小有成就之人，偏偏为了一己私利教唆同门挑拨离间，是对我小乘教派有谤法之心吗？”

此话一出，念空忽然心中一凉，吓得是直接跪倒在地，恭敬道：“不敢不敢，是老衲一时糊涂了，多有冒犯，至于谤法之心那是绝对没有！”

谤法，在佛教中和五逆重罪即杀父杀母、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同为堕无间地狱的业因。

无提法师继续道：“何为摄心？你们少林禅以宣武，武以振禅，在这里却无一弟子触及到‘无胜负心’境界的边缘。禅武是动、静，意、气的结合，所以以武入道，摄心会同谓此理，何来用以弓调马服？我身为小乘门人都时刻求一慈悲，而你这禅武之师反倒是有不少杀气，这是什么道理？”

周围的僧侣无不头顶渗出汗水来，跪着不敢做声，原本趾高气昂的念空现在更是汗不敢出，头死死地贴着地面，心中的心火如被山压灭，再也燃不起来。

“大师若是明辨，自然会还老夫人情，但来与不来还与不还皆是大师有决定的权利。”

说罢，无提法师忽然离地而起，御着一道金光，金襕袈裟随风飘动，瞬息离去。

此刻众僧侣才抬起头来，看着金光消逝在天际之中。

有人这才战战兢兢道：“老师，俱舍宗是什么存在啊？”

念空起身喘着粗气，见众僧侣还跪拜在地，示意众人起身，随后道：“俱舍宗与我少林同样流传甚久，不过修行的是自我解脱的小乘法门。”

“小乘佛教的人可以怒形于色吗？”有僧侣义愤填膺道。

念空苦笑摇头。

“师父虽然武力不及与他，可他如此面貌，毫无修禅形象，如何批评得别人。”那僧侣又道。

这下念空没有苦笑了，而是板起脸来：“恭敬心被你修到哪里去了？”

吓得那僧人闭口不言了。

念空继续道：“你们即便是为师我，都生长于少林大乘门下，鲜少见过小乘果者。只有小乘能走罗汉道，修至罗汉的境界。我始终认为，大乘的修士比他们的路更艰辛，着实不假，可其实各位哪个承认自己在这条路上走的很远？”

在场僧人承认，至今以来少林上下不无崇尚实力者，心中多少对境界划分十分执著，罗汉不是佛门最高的境界，而小乘门人只能修成罗汉，故有贬低的心思。可这次真的见到了离罗汉只有一步之遥的阿那含僧人，完全不能让念空与十七年前来拜访自己的那个“无提大德”一视同仁了。

“菩萨有忿怒相，但此相不可说作怒色。忿怒相外在忿怒，内在慈悲，为的是利益众生……可他只是阿那含啊，如此……看来是我着了文字相了，即便小乘，也能行菩萨之事。”

又有人问：“那他为何掌握了我少林铁牛功，难道不是偷窃我宗？可老师的指法即便遇上江湖有道的硬气之法也能敌之一二……”

念空摇头，他也不知，如若真实偷盗而来，不可能十余年间就能消除业力，修至罗汉，他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神通非究竟之法，却是智慧的衍生。”。

神通不是了脱生死的究竟之法，在佛陀眼中，神通是外法，而外法不是修炼的任何目的，它伴随修为增进与生俱来。

念空释然，那也许根本不是少林什么硬气功法，而是罗汉自然觉醒的真正神通——法神与金刚齐固，常住与之力长存，谓之金刚不坏。此金刚与少林那金刚指中的金刚大相径庭，是无二真切的实相般若，诸法之尊。

众人思索间，念空忽然走出伽蓝院，边走边道：“方丈山终究是虚浮之地，你们做完此次法会，都回寺中吧！”吩咐完众人，边率先下着方丈山荆棘塞途的下山路，边喃喃自语：“险些被嗔怒烈火烧去我半成修为……唉，竟多亏了他。”随后念空身躯忽然扶摇直上，远赴摄心大会和俱舍宗所在的阎浮提。

阎浮提当然只是佛教徒的称呼，又有常名曰，九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