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松毅的当头棒喝让卢明远暂时恢复了清醒。而清醒过后,却是无尽的痛苦。外祖父刚刚离世没多久,祖父又随时可能驾鹤西去,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时局艰难,没时间给你在这儿伤春悲秋!”卢松毅毫不客气地对卢明远说,“做好你该做的事!”
卢明远这才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止卢明远,韩明照样接受不了卢松毅命不久矣的事实。他早就和韩竞计划好,要尽力说服卢松毅当北伐北漠的大军主帅。可现在情况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让韩明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明也怀疑卢松毅是为了阻止北伐,才说自己亏了根基,随时可能丧命。毕竟卢松毅在姑射城、碧云山和天武城多地跑来跑去,也没见他出什么事啊!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这种话韩明问不出口,也不能问。他只能尽快把消息传回新京,寄希望于义父韩竞,来解决此事。
但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停止北伐的动作。因为就像卢松毅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统帅,就贸然北上攻打北漠,很难能打出什么名堂。甚至有可能让他们这么多年来所做的部署毁于一旦。
最终,韩明不得不同意暂时按照卢松毅的计划来,先把北漠摄政王达勒交到胥琰手中,维持北漠内部斗争的态势。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韩明放弃了北伐的计划。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请韩竞帮忙确认卢松毅的身体状况,另一个则是遴选可以替代卢松毅执行北伐计划的将帅。
韩明松口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卢松毅吩咐卢明远给胥琰带话。说是让胥琰尽快决定如何处置摄政王达勒,其实是暗示胥琰大齐并不在意达勒的死活。胥琰如果要带走达勒,大齐这边并不会多加阻拦。
卢明远在得知了卢松毅的身体状况后,就不再执着于让达勒血债血偿了。他老老实实地听从卢松毅的吩咐,走出议事堂去找胥琰传话。
关押达勒的房间离议事堂不远,卢明远在一个士兵的指引下很快就走到了那里。
他看到被安排在房间外看守的几个士兵正扒着门窗往里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胥琰这个时候应该正在里面跟达勒谈话呢,这几个士兵如此窥探实在不成体统。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卢明远悄然走到那几个士兵跟前,冷不丁道,“守好你们的门就是了,不该关心的事情别瞎好奇!”
被他这么一训斥,那几个士兵立刻紧张地回到原位。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来对卢明远恭敬地禀报道:“卢将军,我们刚才那么做是因为听到房间里面有奇怪的声音。我们担心里面的人会有危险,便想打开门看一眼,不过那位后面进去的北漠人却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不得已才扒在外面看。”
奇怪的声音?卢明远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琰?我进来了!”卢明远冲着房间喊了一声,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卢明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他定睛一瞧,直接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摄政王达勒。达勒的胸口已经不再起伏,显然是已经没了气息。
胥琰就站在达勒尸体的旁边,他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刀尖上还有一滴滴的鲜血慢慢滑落。
看到这一幕,卢明远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士兵们在门外听到的奇怪声音,应该就是胥琰在杀达勒时弄出来的。
卢明远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跟祖父还有韩明等人在议事堂说话的功夫,胥琰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又或是大大的惊吓。
卢明远默默走过去,蹲在地上看了血泊里的达勒一眼,发现他只有胸口处有一个伤口,应该是一刀直插心脏,很快毙命。胥琰杀达勒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阿琰,你——”卢明远站起身,看着胥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达勒之死给卢明远带来的冲击不比他刚得知祖父身体状况时受到的冲击小。
要不是达勒就冰冷地躺在他的脚下,卢明远可能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在北漠和大齐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的人物就这么草率地,无声无息地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