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的意思是…老万其实另有布置,而咱们都不过是他丢出来的饵?这倒是符合老万阴狠毒绝的性子…”
赵高心头转过数念,脸上却是一脸茫然:
“钓鱼?小时候钓过,可是…”
“钓鱼要有耐心,也要有饵,二者缺一不可。”
见赵高流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上官钧叹息一声,放弃了解释的努力:
“曹公公执掌东厂近二十年,尤其是先帝驾崩之后,更有内廷第一人之称,无人可制造。
别看万督公如今炙手可热,可曹公公这么多年来挖的坑,不是那么容易填上的,更何况咱东厂四大刑官里…”
说到这,他倏然警觉,连忙略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善后事宜,信心满满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此次行动是一次阳谋,对手再是狡诈,再如何挣扎,也躲不过败亡的下场。
你我只需在此静待天黑,一切就将尘埃落定。”
“等到天黑,事情就会尘埃落定?”
赵高转头看向佛堂外的天光,此刻约莫午时,立竿无影,再有三个时辰左右,便会天黑。
如此说来,东厂高层,或者说老万早就针对卢太师一方,有了全盘计划,并且考虑到了今次行动计划泄露出去的问题。
上官钧作为掌班曾靖的干儿子,或许被告知了一些隐秘消息,所以才如此笃定。
所以,相比其他不知真相,带着手下番子“作饵”的档头,他是亲手用手下番子的尸骨,染红身上的官袍。
这么做,本无可厚非,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是回想起出任务前,他在小院里的那番慷慨陈词,赵高却是有一种捧腹大笑的冲动。
有时候,人不能太入戏,明明是炮灰牛马,却别做虎豹龙象的美梦,不然最后误的就是自个的性命。
“还好咱家留了心眼,保存了实力。
就是可惜了夏洪宜,隋东亮他们…也不知最后能活下来几个。”
赵高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收拾心情,他和夏洪宜等人终究相识不长,虽然相处不错,但要说为了他们而让自己处于险地,那是万万不能的。
人性唯私,他终究也不能免俗,其实和上官钧也没什么两样。
“可是觉得咱太过残忍,明知是死,还让一档弟兄送死?”
这时候,上官钧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转头看向赵高,苦笑道:
“这已经是咱争取到的…生存几率最大的一个任务了,而且…”
他咽了口唾沫,最终什么都没说,陷入沉默。
赵高见状,略一思量,就恍然大悟:
“万禹楼这老阴逼,其实根本不在乎短期内一两次任务的失败…
他的目的,就是故意让东厂上下与卢太师他们结下化不开的血仇!”
太监这种生物心眼小,最记仇,而东厂的番子都有自己的朋友故人。
只要来多几次这样的任务,让大部分番子都有亲朋故人惨死。
那么剩下的东厂番子,必会与卢太师一方不死不休,紧密地团结在老万周围。
到那时,他人心所向,即便东厂内部仍有身怀异心者,也不足为虑矣。
“如此一来,他就能彻底掌控东厂,并且得到兴元帝的彻底信任,可谓是一石数鸟。
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也不知要死掉多少东厂番子。”
赵高只觉背脊一阵发寒,对老万的阴毒又多了几分认识。
两人相顾无言,在佛堂内休养恢复,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小钧子说,天黑之后,会有转机…”
赵高看了眼天色,只觉体内气血充沛,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心中隐约有所期盼。
就在这时,上官钧突然一拉赵高,神色严肃,朝旁边努了努嘴,张口发出无声的示警:
“小心!”
赵高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