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一定会挣到很多钱,然后光明正大地回来的!”
庄老爷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庄贵,咳了两声,然后用沙哑的声音缓慢说道:
“贵儿,你爹我一生做了太多错事了。”
“壮年的时候……爹不知上进,只是有了自己的三分田就满足了,甚至抛下了祖宗传下来的技艺。”
“但为了贪图那一点米钱,爹就要与官兵动手,若不是玉先生出手相助,差点害死我们一家。”
“后来爹又被钱冲昏了头脑,竟然想把你姐姐卖给那老爷当小妾。”
“可,等到爹想通了,重新拾起祖宗的技艺了,却因为没有钱看病……你娘病死了。”
“那不是您的错……”庄贵刚想说些什么,庄老爷却摇了摇头。
“爹错了……错了一辈子了。”
“爹把那钱看的太重,又看的太轻了。”
庄老爷说着,从一旁的柜里翻找出一条挂着银制平安锁的红绳,绑在了庄贵的手上。
“这是你娘最宝贝的东西……你若是要走,就带着它吧。”庄老爷说道,“她说啊,贵儿你若什么时候想走了,就把它系在你的手上,让这绳子替她好好看看你。”
“娘……”
“贵儿,你娘虽然也做了很多错事,但她对你的爱,佳儿,甚至爹,都是永远不及的。”
“你娘只希望你幸福,但爹更希望,贵儿回来后,还是那个贵儿啊。”
……
黄昏下,庄贵坐在卧房的桌旁,
阁楼里,月卿倚在床边的檐上。
庄贵的桌上摆着尚飘着热气的饭菜,
月卿的手中握着几朵刚摘下的鲜花。
庄贵嘱咐了伯归与伯劳暂时替他打理事务,而他自己,则一整日在卧房里徘徊。
庄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她,或许是今日,或许此生不会再见。
但自己还要感谢她的建议,感谢她让自己想起来父亲的话……
如果那不是一场梦的话,
还要问到她的名字才行。
月卿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她昨天突然回到阁楼后,曾以为庄贵是她饿出来的幻觉,但肚子里的饱腹感,还有手上的余温,都切实地告诉着月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没有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也没有遇到什么富家少爷,
她好像莫名穿梭到了什么地方,那里不像现代,那是一个所有耳熟能详的东西都不存在的地方,
然后,她在那遇到了一个名叫庄贵的,刚刚失去了至亲的人。
月卿不知道只是在这间屋子里待着有什么用,但她此刻心里只想着,
如果那不是梦的话,
必须对他道谢才行。
一阵晚风吹过,
月色入窗,
窗帘扬起,遮挡在他们眼前,
而那人的影子,逐渐在帘上浮现。
她屏住呼吸,周身的空气仿佛凝结,
他聚精会神,不敢片刻地移开视线。
窗帘落下,只余月落的银茫,
而他和她,再一次迎上了那道目光。
“花,给你……还有,”
“月卿……我的名字。”
……
短短一周,庄贵的酒楼便传遍了济南的大街小巷。
“这是您的券,请收好。”
庄贵微笑着,将一张刚写好的早餐券递给柜台前穿着破麻布衣,灰头土脸,拄着根木头的小孩。
“我……我没钱……”那小孩看到早餐券的一瞬间,眼里都明亮了起来,可却又低下头,迟迟不敢伸出手。
“没事,你就拿着吧。”
这时候,一个面容俊朗,看上去十二三岁的男孩轻快地跑到柜台前,把早餐券塞到了那小孩的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们掌柜今天可是说,要给第八十八位客人一张免费的早餐券,这就叫……呃,对,回馈客户!兄弟,你运气可真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庄贵敲了敲桌子,轻咳两声,但没有戳破男孩的谎言。
“真,真的吗?”小孩扑闪着眼睛,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谢,谢谢,那请给我一份早膳……”
“伯途,听到了没,还不快去给客人打包?”庄贵对男孩说道。
“好好好,都听掌柜的。”伯途嘟着小嘴,就跑去后厨了。
“打包”这个词也是他从月卿那儿学来的词汇,因为来店里吃早餐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避免满座而让客人久等,庄贵便安排将食物用纸包起来,并将粥换作半个馍馍。
此举一经实施广受好评,只想吃早餐的客人可以即拿即走,而想喝粥的客人也能更快排上座位。
一周过去,再来办早餐券的人已经很少了,毕竟镇子上几乎已经人手有了一张早餐券。
但镇上也存在着不少的早餐铺,他们当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管,两日前,便来联手抗议庄贵的行为,说是若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就要砸了庄贵的酒楼。
虽然庄贵可以请官兵来制止他们的行为,但他自己也觉得抢了这些早餐铺这么多的生意,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今日便是那些人给的最后期限,庄贵如今在柜台前守着,便是等他们来。
“伯劳,一会那些人若是抄着家伙过来的,你就去立刻报官。”
“啊?掌柜,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伯劳不解的挠了挠头。
“以防万一。”庄贵思索了一会,又说道,“如果我受伤了,就由你暂时来打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伯途。”
“不是,掌柜,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伯劳被庄贵说的有些恼了,大声说道,“今天有我在这,我看谁敢动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