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龙道:“我不过是混迹江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贪多务得,杂而不精。这五里雾阵是上古蚩尤所创,困过黄帝,为九天玄女所破,后汉有个张楷,好道术,能作五里雾,后世能作雾的,或二里,或三里,皆不出五里,如今这雾恐怕五里还不止,不知是哪个高人设计来的?”
单莫为道:“他奶奶的,一定是朱如柏那个老东西,凤麟阁只有他会摆阵法。”又问林龙道:“你说此阵为玄女娘娘所破,你可知是如何破的?”林龙道:“九天玄女传了黄帝一大堆符书印剑,诸多法宝,咱们一件也没有,尤其是破此阵必须的指南车。”
单莫为一听大为沮丧,道:“那却如何是好?”
单莫为神情焦急的道:“你们快想想办法吧,要是三天到不了月牙湾,错过了祭典,你们再想加入神教,恐怕要等到明年了。”林龙一笑,道:“单长老不是担心我二人入不了神教,而是担心自己落入凤麟凤手中吧?”单莫为被他说中心事,有些恼怒,道:“本长老落入凤麟阁手中,就没人给二位引介了,二位既得罪了神教,又得罪了凤麟阁,下场不会比本长老好到哪去。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坐一张床上……”,他本想说“同坐一条船上”,一时情急口误。
林龙道:“谁跟你同床,要同床也是我和土蛋大哥……”忽觉此话有些不妥,忙纠正道:“我说的是同生共死,同船共渡,我和土蛋大哥拜过把子,对天盟过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单莫为听他提到死字,连连呸道:“晦气晦气,你们要死不要连累单某。我看还是齐心协力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为是。”林龙道:“单长老所言极是,在下看来这阵法,咱们瞧不见敌人,敌人照样难以瞧见咱们,不如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就地等候,养精蓄锐。敌人比咱们还着急,必定主动出现,到时咱们在暗他在明,也好对付了。”
单莫为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咱们不能久等,本长老不能错过祭典之期。”林龙道:“命都没了,还参加什么祭典?”单莫为道:“相比错过祭典之期,老子还不如落入凤麟阁之手,凤麟阁的都是君子,最多要了老子的命,违了教主定下的时限,教主罚人的法子有千万种,那是比死还难受。”说了这话自个儿朝浓雾深处走去。
但他没走多远便奔了回来,气咻咻的坐地,不再言语。
林龙也料到他不敢独行,便闭上双目,把一切思绪放在破解五里雾上面。
晚塘和单莫为都焦急的盯着他,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单莫为双眼流泪,神色有些怪异,晚塘心想:“想不到此人怕死怕到流泪。”忽见林龙睁开了眼,忙问:“想到出路了么?”
林龙道:“我明白了,那朱如柏怕不保险,又在这五雾阵中加了一道奇门遁甲阵,可谓阵中之阵,奇门遁甲中以‘乙、丙、丁’为三奇,以八卦的变相‘休、生、伤、杜、死、景、惊、开’为八门,十干中‘甲’最为尊贵而不显露,‘六甲’隐于‘戊、己、庚、辛、壬、癸’六仪之内,三奇、六仪分布九宫,而‘甲’不独占一宫,故名‘遁甲’。昔时诸葛武侯以此布石头阵,困住东吴陆逊。懂得布这八阵图的,古今名将也没几人,更别说设法破解。不过我碰巧读过一个叫萧遥的人著的书,其中有讲如何破解此阵。但奇怪的是,这八门的变化太过随性,毫无规矩可言……”说到这里,不禁又陷入沉思。
晚塘插口道:“随性无规矩,跟鬼画符倒有些相似。”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龙忽有所悟,道:“我听说那朱如柏还是一位书家,尤擅行书,其闭目而书的《兰亭集序》与真迹几无二致。这八门的变化果然如行书一般既规整,又灵动。”随即想到了生门的所在,叫二人道:“跟我来!”
二人将信将疑跟着他走了数里,果然走出了林子,单莫为看到前面山口没命价狂奔,林龙却看出有些不妥,想叫住他,他没有听见,或许根本就不愿意听,只好和晚塘追了上去。
前面仍然是山路,却有些不大真实,飘忽如在云端,最奇怪的是,随着他们往前走,后面的路随即消失成空白,成了白云的一部分,起初他们以为五里雾向山外蔓延,追他们来了,后来才发现走过的山路林石如同被画画的人擦除了一般,而前面的路正如刚刚画出来的山水。
单莫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敢再往前走,但一看后面的路消失到了脚边,只怕停留不前自己也跟着消失,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
忽然春风拂面,百花盛开,妍媸竞艳,一瞬间木叶尽脱,只余老干扶疏,又忽然朔风凛冽,白雪飘飘,冰冻三尽,寒意逼人,一切都变化无常,令人应接不暇。
晚塘也慌乱无主,问林龙道:“咱们这是到了月牙湾吗?还是掉进深渊丢了命?这仿佛……仿佛是阴曹地府……”
林龙道:“你别胡说,咱们不是入了地府,是入了别人的画图中。那凤麟阁有个叫杨道子的人,擅画山水,看来咱们仍然没有逃出凤麟阁的埋伏。”
晚塘与单莫为都是一惊,一个道:“那咱们如何出去?”一个道:“那我不是出不去了?”
林龙道:“那倒未必,我瞧这些山川形势,与几副名画颇为相似,这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便是大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那雪景其中树石笔法劲健,乃五代的《江行初雪图》,这山石奇特,竹木干枯,出自倪元林笔下的《怪石丛篁图》……不好,他要画《千里江山图》了,这画山川纵横,地形复杂,咱们非迷于其中不可,咱们朝这边走,这条路就是出口……”
林龙拉着晚塘抄向篁竹丛背后的小路,单莫为紧跟其中,一步也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