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还亮着，阖着眼皮，都盖不住光亮，云杰能看到眼前一片暗红，那是光透过眼皮上血液的颜色。

苏一离她很近，他有动作时，座椅会发出很轻微的声响，还有衣物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听不到鼠标按下的“卡嗒”声，云杰不知道苏一在干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云杰还没有睡着，明明感觉困得要死，可就是睡不着，烦……

她听到座椅移动的声音了，接着，感觉床边有人坐下，黑影挡住了眼前的血红，她不想睁眼。

过了几秒钟，也许是五六秒，或许是七八秒，“我去抽烟，”她听到苏一这么说，声音近在咫尺。

云杰睁开眼，“所以呢？”

“要不要去看我抽烟？”苏一问。

“要！”云杰说。

她还想着苏一吐出来的烟圈儿，那么圆，从嘴里吐出来时，烟圈儿慢慢往上升，慢慢扩大，变细，最后消散在空中。

苏一把云杰从被窝儿里挖出来，拖着她下地。

两人站在阳台上，云杰盯着苏一的嘴巴不动，苏一：“……”

吸一口烟，吐一个烟圈儿，再吸一口，再吐一个，云杰一个一个划拉，前一个消失了，后一个就跟上，最后，苏一说，再给你看一个。

然后云杰就见他深吸一口烟，鼓了鼓腮帮子，嘟着嘴，连吐了三四下，像鱼吐泡泡一样，烟圈儿一个接连一个的出来，向天上飘去。

云杰看得有点呆，想不起来用手去捞，眼睛睁老大。

等烟圈儿都消失了，云杰才缓过神儿，“好厉害啊。”

她以前没见过的，都觉得厉害。

“不是说困了吗？怎么刚才一直没睡？”回到屋里，苏一问云杰，“我看你眼皮一直颤……是不是因为开着灯？”

“不是，”云杰摇头，“心里有事儿。”她说。

苏一没问她心里有什么事，把她又塞回被窝儿里，还去拉了灯绳儿。

灯灭了，只有电脑屏幕还闪着荧荧的光，照在苏一脸上，像鬼。

云杰噗嗤笑了一声，合上眼。

她没再看到她自己眼皮的颜色，但她隐约听到苏一鼠标的“卡嗒”“卡嗒”声……

……

事实证明，下雨的时候，最适合睡觉。

云杰中途醒过来一次，觉得有点儿挤，她往墙里面挪了挪，又睡过去了。

然后，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她醒来时，感觉自己已经快被苏一挤成了照片儿，紧贴在墙上。

云杰：“……”

她就说嘛，怎么这么挤。

怪不得梦里一直在挤高峰时期的公交车，倒来倒去那么多趟，人都不见少，挤在一起，像沙丁鱼里的罐头……啊，不是，像罐头里挤在一起的沙丁鱼。

看着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云杰反而淡定了，就这样儿吧。

苏一比云杰晚醒了几分钟，因为她扭来扭去，想从苏一怀里挣出来。

……

醒来的两人躺在床上，对视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云杰发现苏一眼睛里的红血丝好像下去了点儿，但还是红红的，像小兔子。

两人起来时，发现外面还下着雨。

各自收拾一番，又磨蹭了一会儿，就到午饭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