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终于结束，陈念一早就进了办公室。

平常老赵也来的早，毕竟年龄大了，瞌睡也少了。

又一次在寒冬的清晨与陈念相遇，老赵略显惊讶：“小陈呐，又起这么早？”

陈念礼貌地点点头，“习惯了。赵叔，你周五要的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老赵看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资料，眼里的惊讶更深，周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陈念真的帮他弄好了。

“你在整理那么多案子的同时，还帮我做了这个？”老赵翻看着桌上详细的资料，嘴巴已经惊讶得合不上了。

陈念“嗯”了一声，视线没有离开眼前的资料，“顺手的事。”

老赵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道谢后就去泡茶了。

贺飏和秦何是有自己的办公室的，除了联手办案的时候，陈念基本都在综合办公室里待在自己的工位上。

大约在九点的时候，陈念接到了赵局的通知，去局长办公室的路上碰上了贺飏和秦何。

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刑警队的核心，局长有新消息和他们交流很正常。可是进了办公室没一会儿陈念就不这么想了。

贺飏是来和她争卧底任务的。

“我以前跟陆队接触过缉毒这方面的案件，比起陈念，我觉得我更有经验。”贺飏的毛遂自荐不是没有理由。

眼看赵局有点犹豫，陈念立刻接上，“缉毒方面的事贺飏只是接触过，并没有深入，我觉得这并不能算他的优势。”

“那你的优势是什么？”秦何的眼神深邃不见底，他看着陈念，多希望眼神就能让她后退。

可惜陈念并不退缩，“我的家庭关系简单，亲属只有一个姑姑。并且在我姑姑所认识的人里没人知道我从事公安，在隐藏身份这方面，我完全可以说我胜于贺飏。”

赵局点点头，“这一点陈念说得很对。卧底任务深不可测，结局如何没人敢在出发前就打包票。我们需要做最坏的打算。既然你们都如此积极，我想你们应该都做好了准备？”

贺飏和陈念异口同声说是。

见两人态度坚决，赵局转头问秦何：“秦队长，他俩都是你的徒弟，依你看，要选谁合适呢？”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秦何虽然不想让陈念去，但心里也确实觉得陈念是这次行动的最佳人选。

在体能上贺飏虽然略胜一筹，但心理素质方面陈念碾压贺飏。而且，陈念提到的家庭关系也是考察卧底的一个重要因素。

秦何的沉默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贺飏不打算就此罢休，语气也显得有些着急，“可是赵局，陈念她上过新闻，这样身份是很容易暴露的！”

陈念有些厌烦贺飏对早已成定局的事情纠缠不休，“贺队长，我上新闻和报纸的事已经过去四年了，消息早就被覆盖不说，这次执行任务的地点也是在外省，你应该没有忘记当时关于我的报道都是本市的独家报道吧？”

像陈念这样的警察在一个市的范围内的确是值得报道的内容，但全国这样的警察其实不算少，陈念当初的独家报道并没有走出本市。

赵局其实看不懂陈念和贺飏的争执，卧底任务明明是人人避而远之的，更何况这次任务的前几个卧底都死于非命。要是真的打入内部就已经是立了大功，存活的几率非常渺茫。

最开始赵局都对陈念不抱太大期望，没想到对方竟是一口答应。原本一切都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偏偏又闯出一个贺飏认为自己比陈念更合适。

一般来说卧底任务都太过危险，除了特定的要求，基本都不会选女警去。但陈念是个极其特殊的例外，她的综合能力甚至远超于部分男警。

不等贺飏开口反驳，陈念前进几步接着自己的话说：“贺队长还有需要照顾的母亲，并且他是咱们刑侦中队的核心。赵局，比我年轻优秀的刑警会有很多，但找出一个合适的刑侦中队长不容易。”

陈念的话已经说得浅显易懂，把她的话缩成一句就是“牺牲我比牺牲中队长更划算”。

贺飏一听这话就要炸毛，赵局及时抬手阻止，“贺飏，我们选陈念去其实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贺飏问的时候，秦何也竖起了耳朵。

“我认识这次的目标人物。”陈念轻描淡写的话语反而让整个办公室变得寂静。

赵局拿出资料放在桌面上，好让他们三个都可以看见，“前段时间外省的公安机关在两座城市的交界处抓捕一名受重伤的毒贩。经过调查，他就是毒枭心腹的马仔。他们订了一批货，没想到对方埋伏了他们，这个马仔用身体替他的老大挡了子弹，后来他也在逃亡过程中失足摔进一个猎人做的陷阱，侥幸逃过了一劫。”

“后来经过摸排，我们查出了他老大的真名。”

赵局从那堆资料的下方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只有一张模糊的侧脸，“刘宇，代号红疤。他是跟在新毒枭身边最久的一个人。包括之前陆民跟踪的那个，都没有刘宇待的时间久。”

“新毒枭上位难免引起一些老伙伴的不满，最近他们很忙，就连刘宇都被派出来做事。”

秦何又凑近看了看照片，还是模糊得看不出人样，“你怎么认出他是刘宇的？”

“他小时候被火烧过，身上留下了很大一块红色的疤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肩膀。”陈念说着，指了指照片上的人的勃颈处。

“陈念和这个人接触过几年，并且她高中时换了城市，和原本的这些人没有保持任何联系。也就是说，陈念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全靠我们捏造。”赵局这话是对着贺飏说的，明显是希望他死心。

“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这个任务就由陈念去完成了。”赵局一锤定音，没人再有疑问。

又简单交代了一些事，贺飏和秦何就被叫了出去。

“想好了？”赵局严肃地问。

陈念无言地点点头。

“刚才贺飏说的那些，其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是有去无回。”

“为公安事业做贡献，是我的荣幸。”

赵局非常欣赏她的奉献精神，“据最新消息，刘宇明年一月份将会在K省落地，你就在那个时候潜入。这段时间就开始着手准备工作吧。”

陈念点头，拿上赵局给的资料就准备离开。

“哎对了，”赵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师父那边，再去聊一下吧。”

陈念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些为难地想要开口，结果一看赵局脸上是更为难的表情，只好点头领命。

多少人在这起案件上一去不返，陈念又该如何让秦何相信她一定会活着回来。

可人不能总是逃避。

陈念还是敲响了队长的办公室门。

秦何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陈念进去后在他对面坐下，像例行公事一般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秦何没有任何动作，半晌才打断陈念机械的话语，“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去卧底？”

“做与自己能力匹配的事，在常理之中。”

“个人原因呢？”秦何转过身来直视着陈念，“想报仇？想要真相？还是说单纯地跟着控制者的路线走，想着顺藤摸瓜找出证据？”

陈念没想过秦何会问这个问题，在卧底这件事上，她早就准备好了很多标准的说辞，但眼下很明显没有一条能够应付秦何。

“我没有仇可报。”

“你当然有，只是用的手段都合法。”秦何看着陈念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有点头疼，“我早就说过，太过执着只会让你无法前进。陈念，你又把自己带进了死局。”

陈念蹙了蹙眉，似乎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不是死局。我能够以身入局，自然就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