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以前从没露过面，如今看来他们是真的遇上了些麻烦。陈念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受到怀疑的可能性只大不小。

警察和混混的打法不同，潜入的过程中难免出手，像刘宇这样警惕的人，打法也是暴露自己的一个因素。

陈念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把混混打法改掉，现在又要找回来。她去公安局训练室的次数多了起来，除了每天接受卧底任务的培训，下班还要去练上一两个小时。她对自己的要求很严苛，所有的一切都要准备充分。

每次她训练的时候，贺飏就充当拳击的陪练，高凡则充当陪跑。

自从陈念捡起以前的混混打法，贺飏就有点打不过她了，这样下去没有训练的意义。

这事儿被秦何知道后，他也抽空来陪陈念训练。贺飏没接触过混混时期的陈念，秦何接触过。不仅接触过，还很了解她的招数。

女性的力量有限，所以陈念不仅只靠蛮力，她主要练的是筋骨，看上去好像没有威胁，实际上一拳一掌就可以打出一百六十斤的重量。

贺飏和高凡常常目瞪口呆地看着拳击台上电光石火的对决。

秦何是当过两年兵的，在部队里教的打法可比在单位上教的多，再加上他工作以后就跟着师父处理陈念奶奶和萧成苒的案子，对陈念的了解其实比贺飏和高凡都深。

他几乎清楚陈念每一次挥拳的目的，也能给她下一次挥拳提出建议。

但其实他给的最多的建议就是自保，跟一群亡命徒打，活下来才是真正的胜者。

陈念进步得飞快，能力比以前更强。她早就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现在她的极限就是无上限。

大约陪着她练了一个月，秦何就不再亲自上台和她打了。有时候陈念练得晚，只开了拳击台上的灯，他就站在台下和黑暗融为一体，像一块屹立不倒的碑。

进入十二月，警局的办事效率很高，陈念的原身份已经隐藏得差不多，他们将她包装成一个高中毕业就出远门打工而生活一直过得很困难的失意青年。

陈念初中的时候成绩并不算好，上了高中才突飞猛进冲进年级前十。而刘宇只记得初中时期的陈念，这样，再次相见以后陈念捏造的遭遇很有说服力。

刘宇过去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在自己攀上大人物后还告诉陈念以后有需要找他。就连抓到的那个犯人最开始也是不肯说出关于刘宇的一切的。

但在社会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又是长期跟一群亡命徒交易，陈念并不确定刘宇是否还会念旧情。

所以初步的决定是，陈念提前一个月去K省摸排，装成是刚来那里不久想要找份工作的人，然后在刘宇落地那天制造一场偶遇。

但是接头的人陈念怎么也没想到是高凡。她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马上就冲去了副队长的办公室，一打开门高凡和贺飏已经在里面了。

“高凡！”陈念迅速地逼近高凡，“接头人算半个卧底，你不是刑警凑什么热闹？”

高凡被逼到角落，双手举起想要安抚陈念，“你先冷静一点，给我一个机会解释行吗？”

贺飏也来拉陈念，这才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高凡松了一口气，“赵局说，这次的行动比较特殊，再加上你和目标人物认识，所以整个任务的难度上升了很多。以前卧底任务的接头人身份都不怎么适用了。所以他们在编造你的新身份时，给你加了一段感情史。你记得吧？是一个医生。”

陈念当时没觉得那段感情史有什么问题。

新身份的陈念因为在高中毕业无所事事的那个暑假，打了一个地痞流氓赔了不少钱，让唯一的亲属陈霞英对她失望透顶，最后断了联系。而她因为留了案底工作受阻，只能到处打工，后来在工地上骨折，去当地的诊所医治时结识了一位医生。

没想到那个医生就是高凡。

“到时候你得叫我宋羽。我演的是你的追求者，而你因为不想被困于小家子气的幸福，所以一直没接受我。”高凡说着就搭上陈念的肩膀，贱嗖嗖地戳了戳她的脸，“但是呢，在剧本里你是割舍不下我的。我俩属于一个藕断丝连的状态。”

陈念抓住他的手，“怎么个接头法？”

高凡被她抓得手腕生疼，一面挣扎一面说：“我时不时来献殷勤。快松手啊陈警官，我的手会断的！！”

这事贺飏肯定是第一个想参与的人，但他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领导选你当卧底没多久，就开始找接头人了，但是我去了以后他们说我的身份隐藏起来比较困难，后来才知道高凡先我一步报了名。要不是你俩，我肯定能被选上。”

陈念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在局里开始隐藏她身份的时候，一定也同步开始了高凡那一边。

“你是法医。卧底任务没有那么轻松的。”

高凡瘪瘪嘴，“我也是警校毕业的好不好，而且正是因为我是法医，所以身份隐藏起来比你们容易得多。”

陈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秦何拉开门，“哟，正好你们都在。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高凡一把揽过贺飏和陈念，回应秦何道：“来咯！出发之前再聚一顿。”

贺飏蹙了蹙眉，觉得他说的话有歧义，“又不是最后一顿，你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儿。”

高凡笑嘻嘻地逗贺飏，“说谁呢。我是想小念念和我一起走了以后，咱们小贺队就得一个人吃饭了，多可怜啊。”

“你说谁可怜！”贺飏扬起拳头揍了高凡一拳。

两个人跑到前面去打闹了，陈念落了单，秦何就放慢脚步等她并肩。距离保持得非常好，不远不近。

“明天去爬山吗？”

“爬山？”陈念正想说明天要上班，忽然想起来明天又到周六了。

“嗯，老赵说山上有个寺庙，祈愿很灵。”秦何说得认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良久，秦何才听到陈念的轻笑声，他偏头看了一眼陈念，小姑娘被冻得鼻尖带了一抹红，衬得皮肤很白，那双漂亮又冷漠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柔和。

“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也信佛吗？”

明明是打趣的话语，秦何却不觉得难堪，莫名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要过年了，算是讨个吉利。”

爬山可以锻炼身体，陈念正准备应下，高凡却突然窜了出来，“爬山啊？我也要去！”

身后的贺飏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恨高凡是块木头。

没想到秦何笑了笑，让他们一起去。

——周六

进入深冬，下雪的次数更加频繁。

他们今天除了爬山，还要看日出，所以天不亮就出发了。

高大的山披了一层雪，高凡说远远看上去像撒了糖霜的面包，引得一车人哈哈大笑。

今天是周末，但也因为天气寒冷，路上没有几个人。

陈念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爬这个山完全不在话下。

一行人谈笑风生地走在前面，像一道完美的风景线衬得今天的雪山格外漂亮。

高凡和陈念属于易寒体质，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贺飏问他们要求什么福。

“求佛不都求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什么的吗？”高凡说着就用手肘撞了一下陈念，“你求什么？”

陈念微微喘着气，把面罩往下拉了一点，“看他们都求的什么吧，我直接套个模板。”

高凡说她没新意，转头要比赛谁先爬上山顶。

秦何率先投降：“老年人弃权。”

陈念觉得冷风打在脸上不舒服，也举手弃权：“同上。”

于是高凡和贺飏在他们喊的预备声中开始了比赛。

山路并不宽，陈念和秦何只能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