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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盈里赌坊。
人声鼎沸,喧杂不堪。
围着几条长桌,一帮衣衫褴褛、面色暗黄的人各自捏着一小根木棍,卖力地嘶吼:“开!开!开!”
“乙上!老子发啦!”脸红脖子粗的刘三一下拍案而起。
泛着青筋瘦骨嶙峋的胸膛高挺着,得意地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恭贺,可还不等他把面前的筹码都归拢过来。
“哗啦啦。”
身后传来一阵木桌板凳被推开的声音,原本站在长桌前的刘三被一阵大力挤开,跌了一个趔趄。
“谁!找死么,老子的手气可正好呢!”刘三手忙脚乱扶着桌沿稳住,回头怒目而视,可却仿佛被猛地抽了一巴掌。
满脸的癫狂转瞬即逝,恢复了升斗小民的唯唯诺诺。
低着头躬着腰只管拣数自己赢来的筹码。
“哼。”撞到刘三的大汉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提着一条腿,倒拖着一具软趴趴的身子在拥挤的赌场中横行无碍。
那身子的主人意识有点模糊,身上沾着几大团血迹,显然已经被打过了杀威棒。
拖行过半间赌坊,大汉最终停在了里屋门口端坐的一人面前。
“阮爷!”
大汉恭敬地半跪下来:“小的逮住了一个手脚不太干净的毛贼,在我们场子里做局弄了好几趟银子。”
“可有供奉?”阮爷眉头皱起。
“无有供奉,连招呼都未曾打过一个。”大汉摇摇头,抓人之前这些事情他肯定都是打听明白的。
“那些哄骗来的银两呢?”
“收缴上来一部分,剩下的这毛贼说是自己已经花了。”大汉阴着脸。
听闻此言,阮爷缓缓站起身来,从后腰处取出一把短刀,贴在地上那具进气少出气多的人脸旁。
“在老子地盘上杀黑,你胆子倒是挺大,下辈子注意点吧。”
说完,短刀微微抬起就要落在地上那人的脖颈之间。
“慢着!慢着!”杀意刺激下,地上那人竟回光返照,口中及时高呼,“阮爷留手,我愿意使钱买命!”
“噢?”
阮爷果然停下刀子。
“我有一个兄长,去年年前去了金水里做生意,听说如今有些家资,我愿给阮爷写下契书,我兄长定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地上躺着的赵癞子口不择言,为了保命把自家哥哥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吐了个一干二净。
“先押下去吧,叫个兄弟跑一趟,探探虚实再说。”
阮爷寻思片刻,就把短刀收了回去。
能换来赎金的赵癞子和烂命一条的赵癞子,待遇自然不同。
大汉拽起赵癞子软绵绵的身子,半推半扯地往赌坊后头血线帮的私狱带去。
顺着楼梯往下,日光逐渐昏暗,到最后只有墙上的破油灯还散发着一些浑浊微光。
空气里传来血肉腐烂的难闻气味,“咿咿呀呀”的低声闷哼源源不断,赵癞子吓得尿了裤子,引来大汉的一阵拳打脚踢。
私狱的一角,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虚弱地瘫着,气若游丝。
一双几乎没了神采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赵癞子。
正和赵癞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撞在了一处。
“找到了……”
赌坊外头,池青青带着一队百里帮的人马,已经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此刻正静静等待赌坊中的阮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