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枝丫,照在张曜的身上,也洒在谢鸳通身,若没有那些琐碎,两人身上都有着稀碎的光晕,乍一看倒显得格外温馨。
谢鸳半眯着眼,听着飞雨的话,不时用绢扇盖一盖眼睛。
“你看他,睡得倒是舒坦。”谢鸳的话有些抱怨,但却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只像是简单的家常话。
飞雨并不敢接话,仍旧半低着头。
“既然没有回信,那权当还安全吧,也不是甚大事,就是觉得他走了挺久,随口问一下。”谢鸳懒懒的,没有看飞雨,而是侧着身,转向张曜,看着其平静的脸庞,慢慢的伸手在张曜脸上轻轻摩挲着,从额头到眉毛再到脸颊、鼻子、嘴唇,喃喃道:“你说他,这也睡了颇久,怎的就不醒呢?”
“太医才瞧过,夸赞您将王爷照料的颇好,身上连个褥疮都没有,且说王爷脉搏较之前强劲不少,渐有转好之势。”飞雨并不敢说旁的,只将前几日太医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出来。
谢鸳的手指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张曜的面庞,半晌,才悠悠的问,“益州那处可有来信?”
“谢涛来信今日刚到,说家主带了精锐去了青州,只是不知要作甚?”飞雨轻声回报,“连带着去的还有大公子。”
“谢蕴也是疯了,自己去就行了,还带着谢醇,”谢鸳将手从张曜脸上收回,将身子放正,打着绢扇,看着天……半晌,言语里带着些疑问的道,“那青州,是有了甚奇特的物件吗?还是人?怎的一个两个都往青州跑?”
“四个月前,据说青州出了一位相士,能断事,但行踪诡异,各州都派出去了多人,到青州意图寻找这位相士,但有踪迹的并不多。消息传回京都之后,咱们已经安排了人去青州,但一直未曾寻到。谢家主此番去青州,暂时还不知晓与此事有无关系”飞雨沉声答道。
谢鸳这才想起,确系有这么一档子事,也就不再说甚,任凭阳光洒在身上。这个月份,在院子树下坐着是最惬意的时候,在往后半月,就该热了。
“谢醇与谢涛如今在益州的势力如何?”谢鸳貌似想起了甚,将扇子拿开,瞧着飞雨。
“家主历来手段多,去年之前,大公子的势力渗透的很好,只去年年末,一些产业上明显有缩减,咱们查过,是家主下的手。三公子的势力与大公子旗鼓相当,看着像是家主的手笔,刻意让二位公子相互制衡。”飞雨看着谢鸳有了兴致,又观察了半晌,才说,“不过二公子倒还如之前一般,每日玩耍,心思丝毫不在谢家,自打前年开始在青州玲珑山上买了一座小的宅子,之后就鲜少下山,说是在修道。”
“谢蕴倒是出息了,还能这么拿捏老大和老三。至于老二谢远,本就是烂泥,自幼心思就不在家业上,这会子上山也好,省的还得给谢蕴添把柴。”谢鸳慢慢说着,似乎从谢蕴有了这三个孩子之后,心思就定了下来,不再频繁的寻找那个野女人,精力也多放在争夺家主之位上。
谢蕴本就有手段有才情,心思也缜密,早前心思并不在家主上,那野女人离开后,谢蕴也不再消磨时日,直接净手参与到争夺谢家上面,不到四年的时间,将原本谢家最有竞争力的几房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家主,且这么多年,谢家竟是比早前发展的还要好。后来又取了家世相当的杨琼,更是得意,现膝下三个儿子,长子谢醇,次子杨远,三子谢涛,不过三个儿子,大公子的性情与谢蕴最为相像,二公子谢远正经事上没有正形,三公子谢涛心思足够缜密,在谢蕴的引导下,老大和老三竟是能旗鼓相当的争夺,只能说谢蕴的手段足够高超。
飞雨没有接话,只是将杯中水捧到谢鸳手边,谢鸳接了,低低的饮了一口,花香四溢。长舒一口气,又看向旁边的张曜,“当年只身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就是为寻一处能庇护我的地方,寻个庇护我的人,如今这人竟是如此躺着……”只话音刚落,谢鸳像是想到了甚,坐直身子,“蛇房那处的嬷嬷最近怎的不见了?”
“魏嬷嬷前些时日不小心被咬了,还未曾转醒,大夫瞧过,说是毒已经入了脏腑,大抵活不了几日。”飞雨小声回答,“蛇房那处,咱们重新安排了人,叫邬逊,是早前京中衙门的刽子手,如今年岁大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儿子,自己在家养老,平日闲着无事。考量到蛇房的特殊性,旁人也不愿来,咱们府上有与邬逊相熟的,知晓其早年的事,就先请了来,专门饲蛇。”
“那便好,明日到了用蛇胆的日子,记得给王爷寻个好的。”谢鸳交代完,又躺了回去。
“是,王妃。”飞雨接过谢鸳的杯子,小心地放在旁处,不再言语。
文阑阁。
几人相互瞧了一眼,有条不紊踩上楼梯,刘繇走在前面,到了书房,随意寻了一处坐下,曾阳与安笑则挨个从窗户上往下看,不过多久,才都慢慢的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再言语。
“七杀锁魂?”刘繇瞧着几人不言语的模样,感觉倒是想笑。
三人诧异的看向刘繇,“您看过?”
“那可不?多少年前就有了,我抱偃墨回来之后有的。”刘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是为何?”安笑率先开口。
“那无从知晓,大抵是师父见我太过离经叛道,而我又是所有棋局中最不受控的那一个,且师父打不过也害不死。但若能将我不知不觉的消失掉,那日后她再要作甚,不就少了诸多麻烦?起码是先除了我这个大隐患。”刘繇没所谓的笑笑。
“既然您都知晓,为甚不走?”说话的是曾阳。
刘繇看着三人的样子,笑声倒是大了些,“走甚呢,留下来陪她老人家玩儿才好。不过,话说回来,若这阵法有用,那还要人作甚?”说罢自己也走到窗前,“还有,师父并不知晓我真正的八字,做这个阵法也不过是安了她自己的心罢了,包括太初、偃墨、安玉、涵洇,还有你们,谁知道你们自己真正的命格?这阵还能那么容易就成了?”
若悔这才反应上来,虽则他们这些人都在山庄,看似每年都会过生辰,但实际上,谁都不知晓自己出生于哪一日。想至此,眉头倒也舒展开来,一旁的安笑与若悔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