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九回:君莫论祸福劫难 子不语怪力乱神(1 / 2)语下命首页

诗曰:

善心埋土结善果,恶念藏世还恶报。

自持本愿从大同,不与留情弄错功。

书接上回。三人鬼村惊魂,奇险方过。要启程时,春之隆得见旧时狸猫。一路随进林深,见它直立身起,口讨诏封。春之隆人言音落,狸猫将身一抖,白烟之中显化人形。烟消雾散,方才看清何状。你看她怎生装扮,甚么模样?身着云白流仙裙,外罩浅橙薄雾纱。腰系丝锦流苏带,耳坠普乐仙丝音。玉面娥眉真秀色,眼波流转半杏春,不识瑶池七仙女,只认今世语子愔。

语子愔轻灵身动,满面含春朝春之隆而来。叫:“春郎,可还认我?”春之隆不及惊诧,双颊随红。自幼许身佛门,从未与女子知交。近年虽与若水走南去北,却也不曾得见这般绝色!语子愔见他呆愣,以是术法而引,并未回忆。忙道:“春郎,你不记我么?六年往前十日,我被猎户所伤。是你救我带回寺中,与我包扎医治。”

春之隆未曾相忘,也非术法相惑追来。见她这样,不由好奇。疑道:“我常记你,片刻不忘。只疑你今番造化怎来?”语子愔道:“我至今时,已修炼两百三十年。精怪类;得天地之造化,聚日月之华精。开悟灵智,依法修行,可得长生。世间有合阴阳自然之理,久活于世,必遭天劫。六年前,正是我渡劫之时。若遭救,再得修炼。若身死,百年消亡!幸得春郎搭救,渡过此劫。后复修炼,窥见天机,得了个‘讨封化人’之道!”春之隆道:“何谓之‘讨封’?”

语子愔道:“修炼百年,渡过天劫,方有开口之机。适才说话,即为‘讨封’。若问起何状,言说像人便可化人。若说草木土石之类,也随化去。只这两百三十年之修,功亏一篑!还谢你救治之情,口封之恩!”春之隆点了点头。佛经中有记怪力乱神之故,只当传说。不想今日得遇真主!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敢承情。适才你直立身起,手短腿长,分明人相。小僧只是实言相告,亦不敢承恩!”语子愔莞尔一笑,道:“还有一事,需烦春郎。”

春之隆道:“姑娘有话但说不妨,力所能及之事,管情不推!”语子愔道:“修化人身,还非长远。需取名固守,方得久时!”春之隆道:“此事好做,容我思想。”语子愔道:“贱名无需春郎费神,已有思虑,只消借君之口。”春之隆道:“不知是何尊名?”她道:“只需春郎唤我‘语子愔’,万事可成!”春之隆道声阿弥陀佛,点头会意。唤她:“语子愔姑娘,来世见喜!”

话音刚落,见那;天降金光绕周身,从来修炼越凡尘。至此长生永坚固,久跨千年留心魂。从此,随心转化,再不受天劫。语子愔喜形于色,拉过春之隆臂膊挽起。笑道:“春郎大恩难以报答,我愿以身相许!”春之隆惶恐,忙抽身后退。慌道:“阿弥陀佛,姑娘无需如此!出家人,常怀济世救民之心。姑娘能得善果,也是命中造化。小僧不敢承情!”

语子愔教她推愣,疑道:“春郎不爱我么?”春之隆道:“佛门中人,四大皆空。与姑娘之爱乃是大爱,非男女之情。”语子愔道:“春郎说话有差。”春之隆道:“差在何处?”语子愔道:“昔年常在你怀,也曾同床共枕。此不是恩爱之情?”春之隆观眼前,想旧时,不由面红耳赤。道:“姑娘昔年非人,同床怀抱是为照养。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姑娘自重!”语子愔道:“春郎说甚自重的话来?”

说话,有听传声。春之隆竖耳,正是秋原。他叫:“师兄,现在何处?”春之隆忙回应道:“我在此处!”语子愔见来人,迎风晃身。白烟之中,又归化狸猫。说道:“春郎之恩,必定相报!”说罢,一溜烟跳入草丛之中无影。

秋原摸来此处,见春之隆身靠朽木。问道:“师兄,你在此作甚?”春之隆道:“无事走走。”秋原道:“不说有见旧识,现在何处?”春之隆道:“她已去了。”秋原道:“是何人?我可曾见过?”春之隆道:“你入寺晚,不曾见过。”秋原以是还俗去的师兄,笑道:“快回了罢。陈施主还在溪边等候。”春之隆点头作应,二人同去溪边。

陈雪生见回还,问道:“兮姿师傅旧识不在?”春之隆道:“她已去了。”陈雪生道:“那便赶路罢。”春之隆道:“趁此天光,可去寻回法器,届时好用。”三人又摸回荒坟处。东走西看,果在处坟头上拾遗包裹。确是招惹在前,三人在坟前拜了三拜后,方才上马启程。

跑有几时,得见妙处。只看那;秋叶翻飞黄金落,麦田涌动似浪作。野果挂枝摇欲坠,风之过处彩云追。三人勒马停步,秋原喜道:“真是春发生种夏丰收!好看这处野果诱人。”陈雪生道:“跑这几时,马也累了,就停下暂歇罢。”秋原跳下马,往去爬树摘果。陈雪生牧马歇脚,春之隆去河边将水囊灌了个满。秋原脱下钟衣,摘了半兜。三人吃过,将余下果子塞入包袱之中。复又上路。

途中不歇,直跑至黄昏。举目看处,景色怡然。见那;浮云点点藏红日,隐没霞光半天红。天地相近连成线,广阔苍茫无尽时。又见;松獐归入山涧内,梅鹿还回林深中。候鸟飒飒向南去,鱼虫赶潮朝北行。秋原道:“不觉又是晚时。”春之隆道:“远近逢山,定有去处。”陈雪生道:“兮姿师傅说是。不远道旁有处破庙,来时曾过得夜。天黑前可赶去,正是去处!”

这段路所记不差,黑潮来时正至庙前。两和尚定睛细看,只见这庙;林叶遮罩半边顶,明月之下断壁硎。门前石柱东西倒,水湿浸润泥路崎。也曾香火鼎盛烈,也曾铜炉生紫烟。百年光阴世事变,沧海桑田留残垣。秋原道:“正是此处么?”春之隆见状叹道:“昔年应也是人烟密密!”三人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庙前断柱上。马儿奔波一天,伏在地上休息。

陈雪生领两人进到庙内,摸来火石点燃堂柱油灯,轻车熟路。两和尚四下看顾,正是一重天王殿!抬头见上供三尊,分是那;西方广目天王,南方增长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唯不见那东方持国天王?两和尚只以年深日久,教错落去了,分别拜礼。供桌头尾有门两扇,正是通向后堂之在,如今是被封存。陈雪生摸去来时所睡之处,茅草仍在。春之隆与秋原则在对面落脚。

秋夜渐寒,秋原铺陈床铺后,出外拾柴烧火。陈雪生将路上摘得野果取出,折了灯架引火烘烤水果。春之隆远走拔草喂马,又盛水来与马儿过夜。春之隆与三匹马顺毛,说道:“秋夜寒冷,可随我进庙中避风。”马儿只顾吃草,不曾回应。春之隆道:“门前有处拐口,三面两顶密闭,去那安睡如何?”马儿这才起身。春之隆将三马牵去安置后方回殿中。

陈雪生已将野橘烤透,三人吃了,热身暖心。春之隆道:“陈施主。此去陈家庄,还有多远路程?”陈雪生道:“依我来时不差,此离陈家庄还有不到四十里路。明早启程,午时就到。”春之隆点头道:“不误大事就可。”陈雪生道:“时辰已晚,师傅早歇。”说罢,回身躺倒睡去。春之隆、秋原,二人打坐诵经,二更天方才睡下。

却才躺下,惊雷声重,吓起两人。陈雪生也从梦中惊醒,呆愣朝门看去。说道:“要下雨么?”春之隆起身来在门前观瞧,远天;狂风乍起草木颤,平天惊雷闪电光。鹰雀离枝背空躲,虎豹豺狼争相逃!雾散云聚遮明月,冷气凝结水珠成。夏雨过处天炎热,秋雨过后天冷寒。春之隆道声阿弥陀佛,忙将殿中门关闭。殿前门虽经年风霜残败,好是不曾缺短,挡风遮雨还能使得。

秋原道:“师兄,可要下雨么?”春之隆回身道:“远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确要下雨。”秋原道:“若下大雨,明日可难走哩!”春之隆道:“此处地势较高,就有泥泞,也走得。”秋原松口气,道:“只下雨,倒好安睡。若雷电不停,就难眠。……”说话,打个寒颤。春之隆笑道:“秋原,你我出家人。怕甚么打雷?”秋原道:“我不怕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