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中的思绪已被他尽数压下,只剩下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宁慈瞥向自己的大儿子,赞许了两句,“此事你做的不错,既杀了人,便要有个说法。”
宁慈话头一转,沉声追问:“那女子,果真不是左氏女?”
宁瑎嘴角轻扯,“父亲,若真是左氏余孽,我们哥俩如何能这么爽快地把人杀了。总得看在幼时情谊上,请她到府上一叙。”
宁慈摸了摸胡须,笑意不达眼底。
“瑎儿,咱们和左氏早年间那些情谊,以后切莫再提起。你要牢记,左氏是贪污的罪臣。”
宁慈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兮之小时候就喜欢左家那丫头。要是真找着人了,你得看好你弟弟,不要做什么蠢事。”
宁瑎一一应下。
宁慈起身,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为父还有政务要忙,先回房了。你自便。”
宁瑎连忙跟着起身,说是让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送去书房。
宁慈笑着点头,先一步离开。
目送宁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宁瑎招来小厮书鹤,让他把一桌子一口未动的饭食分给下人们。
书鹤少年老成,皱着眉头让宁瑎先多少吃两口。
宁瑎摇头,想了想又道:“算了,留下这道清炒菘菜和茯苓饼,我去佛堂找兮之。”
书鹤手脚麻利,把宁瑎点到的两个碟子装进红木锦盒,提在手里。
“大少爷,这两道吃食是二少爷的心头好,若是再配上一壶梨花白,就更好了。”
宁瑎瞥他一眼,书鹤陡然噤声。
两人往佛堂走去,书鹤到底还是憋不住话,又劝着宁瑎用点吃食。
“大少爷,待会回咱们自己院子,让吟秋准备一小碗碧玉粳米粥可好。”
“不用了,我吃不下。”宁瑎脚步一顿,接过书鹤手里的锦盒,“你先回去歇着,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书鹤欲言又止,行了个礼,慢慢退下。
宁瑎推开佛堂的门,视线在空荡荡的屋里转了一圈,随即伸手按了按抽抽的额角。
宁兮之真是好样的。
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愿维持了。
他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
宁瑎的目光落在西侧敞开的窗棱上,无奈笑了一声。
西边是府中的荷花池。
这个荷花池,大有讲究。
据说是陛下特地赐了赏,从盛京那座圣山引了天然汤泉入丞相府。
有了这个天然汤泉,荷花池的水温终年不变,一池荷花四季皆开,乃是盛京城中一绝。
宁兮之自小水性就好,要是不开心了,常常躲在荷花池里就是一下午,谁都找不到他,除了左梦儿......
今日宁兮之动手杀了人,身上溅了血,估计是又去荷花池里泡着了。
想到这,宁瑎摇了摇头。
罢了,随他去吧。
总归这么大人了,丢不了。
况且今日之事,是触及到宁兮之的逆鳞了。
宁瑎知道左梦儿对宁兮之意味着什么,他无法理解这种情感,但他选择尊重。
宁瑎不知道,他这么一闪念的功夫,让他往后余生,时不时都会想起这桩遗憾。
若是他追去一步,事情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