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的右脚猛然一蹬,借着这股势头,整个身躯往前一冲,在前进的数步距离之间,他以腰身带动整个身子旋转,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玄妙感觉,侧身相对,他的右肩便狠狠地撞在树上。
方皓的力气毫无保留,便是连双脚都微微离地。可惜,换来的却是浑身上下剧烈震动,整个身子险些倒飞出去,那棵小树终于是一次性掉下数十片叶子来,好像下雨一般,落在方皓凌乱的头发上,落在他有些褴褛的衣裳上,落在他血肉早已模糊的肩头。
……
方皓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天上的太阳渐渐西去,咕咚一声,他只觉肚子十分饥饿,几乎是前胸贴后背。
可没有傅昭的允许,他自然不可能下山去寻些食物,此处荒郊野岭,也无人烟,不用说什么去买些饭食,更不用想有人会来送上一些食物。
饥与渴交加,血与肉模糊,疼与痛掺杂,方皓只觉疲惫不堪,而那位老师压根不会给自己准备食物。
这样的修行还是修行么?方皓不禁问自己,更想问问那位竟然独自离去的老师。
精神恍惚间,他好像看了一个持枪少年的身影,那少年脸上带着讥讽与不屑,目光之中隐隐透着厌恶之色,持枪少年就那样站在云端高处,好似俯瞰着自己,如苍鹰俯视蝼蚁。
方皓用牙齿轻咬舌头,那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他也清醒了不少。真要赶上那人,非万般艰难困苦所不能。自己如今这点苦,比之当初不能修炼,却又算得什么呢?
“方皓啊方皓,难道你就这点决心与本事么?难道你真的认命了么?“他喃喃自语,嘴角不带笑容,逼问着自己。
闭上了眼睛,自他脑海里却是陡然浮现一道亮光,正是当初小巷之中,燕云渊一枪落下,震飞数人的场景。
他不明白为何会想起那一枪,此时看来,那一枪有些玄妙,是燕云渊元气运用得当的一招。
元气?一念至此,方皓许久无言,盘膝坐下之后便开始冥想,体内无名功法运转,咬牙忍受身体剧烈的疼痛,那天地间的元气被他慢慢吸进体内。
八个气旋同时开始缓慢旋转起来,元气如大雨时节屋檐下的道道水滴,源源不断地流入他全身八大经络与气脉。
双腿的伤口在这股元气刺激下,疼痛与酸胀感竟是减轻不少,仿佛一汩汩清凉的清泉,不停浇灌着干涸的枯田。
他肩膀处的脉胳与穴位也似乎在缓缓修复,如此一来,方皓只觉浑身上下一轻,心情大好,他心念一动,仔细观察着识海内的那一个个虚幻身影来,便开始尝试着用意念,控制起肩头的那一个气旋来。
疾风有归途,倦鸟亦归林,它们纷纷飞回窠臼,偶尔发出数声啼叫,山野更显寂静。
不多时,便又被一阵撞树声搅扰而惊飞。
片刻沉寂,少年枯坐半响,便又开始沉肩撞树,如此反复,未曾有一刻停歇。
少年的思路渐渐清晰,识海之中那几个身影也被他观察揣摩了个遍,逐一印证之下,体内气旋被他控制得越发顺手,便是连撞树的动作也越发娴熟。
直到日落西山,老者再次面色平静地来到山野林间,只瞧见少年盘腿端坐在一个树桩旁边。
他走近一看,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小家伙不仅撞断了那棵碗口大小的树,足足有三颗差不多粗细的树木摆在少年身侧,显然也是被少年用肩膀撞断。
从那些倒下的树木看去,断裂处渐渐平整,傅昭自然可以看出,最后一颗小树是被少年两下撞断。
少年一日之内,领悟一招。能有此悟性,掌握这一记铁山靠,饶是傅昭,眼神之中也忍不住有了些许赞赏之色。
此时,林中恰有一只大鸟展翅高飞,孤傲身影,直冲云霄。
这是山野林间常有的景象。
傅昭也不走近,站在原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看着那张坚毅瘦削的脸庞,喃喃自语道:“小家伙,天高任鸟飞,老夫倒真想看看七年之后,你会到达何等惊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