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让的身体都因此一震,“来晚了吗?”
眼前那张小脸摇了摇头,心又被揪起,“不晚。”比我预料地要早上几日。
她的眼神像是黏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此人一点一点地刻在心里。那双眼睛若是会说话,怕是诉不完的衷情。如今,万语千言化作沉默不语。
楚让接过身后狱卒递上的钥匙,打开了那把束缚的沉重的枷锁。在失去铁链束缚的一瞬间,身体往下坠去,楚让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她揽在了怀里。
勉强笑了笑,忍着满身的不适,“好狼狈呀!”她的声音很弱,呼气、吸气间带着顿感。
楚让张了张嘴,却难言一字。
“抱我出去吧!”
她轻轻地靠在楚让的怀里,仰着头,见他的眼底青紫,她的手像是不受控制般缓缓向上抚去,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闭上眼睛,轻拧了下眉。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楚让走的很缓,他尽量保持身体的平稳,但双手仍在颤抖。
“无论如何,是我欠你的。”
她又笑了,“你说话这么轻,倒不像你了。”日月重叠,往日的情景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战场上回来的人,都如你这般吗?拿别人不当好人,帮了你,你却倒打一耙子,打晕了人,还把人丢在不知何处境的山洞里,万一被狼叼着走了怎么办?”
楚让神色缓了缓,回想往日的春景,倒是心头一暖,“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不安好心,一心只想把我往沟里带。”而后略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二人皆知彼此都在用力地释怀那占大部分不好的回忆。
楚让止步,两人目光交汇,楚让的神色变得郑重,他开口道:“羡安,我会救你出去的,之后我们去浪迹天涯,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半生零落已过,他开口依旧让人心安。一晃神,竟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幻想中,她难言其它,“好!”
楚让把她往怀里贴了贴,好像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能令人心安。
“不过,能不能先休息一下呀!”顾羡安年至二十,此次开口却仿佛回到了十二那年,声音带着儿时少女的娇俏。
“怎么?可是感觉不适?”
楚让停下脚步,便从他怀中下来。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伸了伸手,无奈她个子太矮,抚着费劲儿。
“你低下点头。”
楚让乖乖弯下身体,配合着她的动作。
待她的手抚上他发髻的一瞬,一根金簪狠狠抽出,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腔,在他慌了神的时刻,拔出,再刺,拔出,再刺……
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不、要。”他的眼神中满是慌乱,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刻骨铭心。
高大的身躯倒地,脚下的地跟着一颤。那根金簪她紧紧地握在手中,嵌进了她掌心,在狱卒一拥而上之前,她松开手掌,金簪落地,清脆的一声响在偌大的空间久久回荡。
从水牢到太子的暗宫,几番波折,她早已气若游丝。
“可曾想过今日?”
顾羡安呆呆地瘫坐在地上,闻言回神,一张算不得干净的小脸沉淀了岁月的痕迹,几年的拼搏肃杀化作的威仪难掩,那双失了神的眼睛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是我低瞧了你。”
楚瑾眉毛一扬,倒有沾沾自喜之意。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登不得大台面的人,毁山一事,不枉你师傅白交了你一世。”她的嘴角浅浅地噙着笑,不张扬,每个人却自动矮一头。
在自己的地盘被别人以主人的口吻问候,可不是一件算得上多么美妙的事。所以楚瑾的脸色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