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努努推开酒馆门的那一刻,看见的是白亮的鱼油灯在舱顶微微地摇晃着。桌上和船舱四周的鱼油灯火也如同一个妖娆的舞娘,不停地扭动着腰肢,一道道张牙舞爪的影子,在一个个顾客的身上缠绕。
酒吧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铁笼,两个男人正赤膊着上身,在里面搏斗。铁笼外的顾客们,有的高举着酒杯和赌票,呼喝鼓劲,声嘶力竭。有的在较远处,三五成群,说笑饮酒。还有人默默坐于角落,无人作陪,形单影只。更有酒女穿梭间,偶尔被人摸胸拍臀,换来一阵叫骂。
卡努努稍稍向四周一望,就见贝托与蒂垛已经坐在吧台旁,手中一人抱着一个木桶,仰着脖子在拼酒。
“我叉!没看出来啊,这两家伙酒量有这么好?”
卡努努仅仅是目测了一下,只觉得他们喝的酒桶容量,最少也有三斤往上。这个时候喝的酒,也不可能是平时当水喝的淡酒。但凡有个三十度往上的酒精度,卡努努觉得自己以后在喝酒这一块上,就得绕着他们走。
不过在此时此刻,卡努努决定不怂。他想和贝托、蒂垛打成一片。一场酒绝对是不错的选择。
“你行不行啊,连个小姑娘也喝不过。”卡努努小跑两步,像多年好友般来到贝托的身边,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故意取笑道。
“噗……”谁能想到自己喝酒的时候,背后会被人这样拍一巴掌啊。贝托根本控制不住,一口酒喷得到处都是。
“你输啦!”蒂垛豪气地站起身来,将酒桶用力地跺在吧台上,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指着贝托洋洋得意地宣称道。
“这不算,要不是卡努努故意拍我一下,我不会输。”贝托红着脸据理力争。
“你真不行啊!输了就输了,还赖账,还污蔑我。你这是输不起啊。”卡努努笑说道。
“哼,少废话。这个月大家的衣服,都是你的了。”蒂垛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布。
听蒂垛这么一说,卡努努才反应过来。原来团里的杂活基本都是蒂垛在干。甚至于全团上下,包括自己的衣服,都是蒂垛一个人洗。
卡努努心头一笑,没想到看着青春豪气的蒂垛,居然还有温柔居家的一面。
“我……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想赖账!”蒂垛得理不饶人。
“卡努努,这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贝托似乎不太能应付蒂垛,转而将目标换成了卡努努。
“你要我负责?我怎么负责?你又不是姑娘,你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负责就负责呗。毕竟我也不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人。”
“哈哈……哈哈……”蒂垛拍着吧台边笑边唱。“小姑娘!小姑娘!贝托是个小姑娘!”
贝托本就因为喝酒而有点上头的脸,瞬间变得像熟透了的虾一样。
卡努努透过昏暗的灯光,似乎都能看到贝托的头顶有一丝丝地热气腾起。
这不是要恼羞成怒了吧?卡努努忍不住在心头想到。
“卡努努!”贝托对着卡努努一声大喝。
“你要干什么?”卡努努有点紧张地向后一退。想着要是贝托发疯,他转身就跑。
“和我一决胜负吧!”贝托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对着酒保喊道:“给他也来一桶。”
“啊?”卡努努一脸茫然,这是要拼酒吗?可自己的酒量如何,自己没数啊。
“哈哈……哈哈……”蒂垛在旁边笑得捧腹。“贝托,你是喝糊涂了吗?你居然要和卡努努拼酒。我们三个,哪次不是你最先趴下。”
听蒂垛这么一说,卡努努心中一喜,卡努努能喝,不就是等于我能喝吗?心中有了底气,不自觉的连身板都挺得更直了。
“卡努努,就一句话,敢不敢?”贝托瞪着卡努努问道。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加点彩头?”卡努努笑嘻嘻地问道。
“随便你!但你输了,大家的衣服你要洗一个月。”贝托明显有些上头了。
“行吧,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刚刚喝了多少,我先喝多少。”
卡努努一把提起酒桶,在手中微微一掂,感觉和自己目测的重量差不太多。他把塞子一拨,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这种用甜根制糖残渣和蜜水加点酵母发酵形成的甜根酒,和朗姆酒的制作方式同出一辙。
这种酒基本算是制糖业的废物利用,成本基本算是忽略不计。因此价格也非常亲民。
卡努努仰头就喝,火辣的酒液带起一条热流顺着喉咙就进了胃里。凭着经验,卡努努觉得这酒得有三四十度。不说一口气喝完,就算喝一半,估计都没几个人能站稳。
大概喝了三分之一左右,卡努努将酒桶放下,用手臂横着抹了下嘴。微醺的酒意让卡努努的感觉非常棒。
“开始吧!”卡努努挑衅般地对贝托招了招手。
“谁先趴下,谁是孙子!”贝托毫不示弱。
两人都抱起了酒桶,蒂垛一下子跳上了吧台,对着两人高声喊道:“开始!”
第一次发现,开始还有些辣喉咙的酒,慢慢的变甜了,也更顺口了。仅仅几分钟,两人几乎同时将桶向下一倒,证明自己已经喝光了所有。
“平手!”蒂垛站在吧台上兴奋地喊道。
贝托将包在嘴里的酒吞下,又打了个酒嗝,得意洋洋地将桶砸在吧台上:“爽!”
上涌的酒意,让卡努努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摇晃。他往四周一看,自己这边似乎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子,总算让自己眼前的画面再次稳定了下来。酒喝到了这里,差不多也就到位了。可正所谓酒壮英雄胆,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贝托,卡努努露出了一脸的猥琐笑道:“平手算什么,敢分个胜负不?”
“那就分个胜负!”贝托将手一指酒吧正中的铁笼,挑衅道:“敢吗?”
转动有点迟钝的脖子,卡努努好不容易才把视线聚焦在了那个笼子里。那里面,一道人影似乎在艰难地闪躲着另一人的拳头。
卡努努微微伸了伸脖子,眯着眼,瞄了小会才将笼中的两人真正看清。他们两人都半裸着上身,也都是棕色的肌肤,身材同样十分匀称。这样的小伙在这片新世界里真是多如牛毛。
他们热情、冲动、桀骜,好勇斗狠。一心想要在这片天地里闯出一番名堂,但绝大多数又会在某个时间段里,归于无声,化作平凡。
一个酒嗝打出,已经上头的卡努努咧嘴一笑,混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
带着酒意,摇摇晃晃的卡努努就来到了铁笼外,他拉着铁笼就嚷嚷道:“你们给我出来!”
“砰!”一声闷响,那个在笼里狼狈躲闪的小伙,终究没有避开对手的拳头,受了一记结实的上勾拳后,倒在了笼里。
这一刻,酒馆内的欢呼叫喊声与起哄声瞬间到达了高潮。
“揍他!”
“揍他!”
“揍死他!”
……
作为胜利者的小伙,双手高高举起,如拳王般张扬地向所有人致意。随后他转头看向嚷嚷的卡努努,舔着舌头就来到了笼边,两手搭在铁笼上,挑衅地说道:“进来啊!”
蒂垛眼见不对,一巴掌打在贝托的头上,骂了句“笨蛋”,就跑到了笼边,一边拉住卡努努往回拽,一边笑着对笼中的胜利者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喝醉了,喝醉了!”
四周又是一阵嘲笑与嘘声。而笼中的胜利者显然也并没有要与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的意思,只是抬起手,伸出小指在卡努努的面前摆了摆,便欲转身走开。
“哈哈,哈哈。”的大笑声从四面传来。卡努努不知心中哪来的火气,又是一个酒嗝,他把蒂垛往旁一推,竟是要进笼里挑战那位胜利者。
四周酒客都是些不怕事大的主,蒂垛被推开的同时,就有几个客人故意挡在蒂垛的前面,不让她再去拉卡努努。
贝托见蒂垛被拦,晃着身子就要上来保护她。
旁人只是想要看热闹,哪又会真的去碰蒂垛。见贝托上来,几人笑着就让开了路。但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卡努努已经晃进了笼子。
蒂垛急得跺脚,又看了眼旁边醉醺醺的贝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抬起的手还没打下,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团长和兰斯。
“团长,团长,卡努努他……”
蒂垛急忙跑过去想要团长帮忙阻止笼内的决斗。她是知道自己没能力进笼子救人的。酒馆这样的笼中斗,讲的就是入笼不悔。你可以不进去,但进去了,怎么出来,就要看对手了。
卢卡拍了拍蒂垛的肩,示意她不必慌张。
蒂垛有些心急,忙着说道:“卡努努的伤还没好,又喝了酒,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