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种气息重新充盈了多伊奇的大脑,他眼中的昂萨似乎也支撑不住自己的伪装。先是腮部的一块肌肉,紧接着是半条胳膊,最后是涌出体外的脓水。只消一瞬,刚刚那健康壮实的小伙子就又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死物。
“天呐。”多伊奇听见妮昂丽丝在他颅内低呼。
“所以,”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活尸身上移开,“昂萨到底死没死?”
“对你我而言,其介于生与死之间;而对凡人而言,他的确已经血肉模糊的死去。借助特定的方法,你仍能看见其活着时的面容,”雷加尔眯起眼睛注视着那活尸,“但那只不过是幻景,死者已死,这一点确凿无疑。”
“我受够了。‘幻景’,‘真实’,我已经受够这些模棱两可的辞藻了。既然你说我缺失了知识与记忆,那拜托你跟我讲清楚一点。”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是幻景调和了不同视角的矛盾,因此我们也将其称之为伟大幻景或共同幻景。而像你和我这样的人,我们能够看见更真实的东西,看见超越那些幻景的景色,正因此我们才并非凡人。”
“……听起来我们是一群精神病。”
“我们和精神病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可以相互佐证,并有能力让凡人目睹我们眼中的世界。在我们的视角中,我们都被赐予了足以推动世界发展的力量,而在凡人眼中,则是一系列巧合与意外促成了我们。”
多伊奇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们的精神病可以传染?”
“……打个比方吧。如果我现在施法炸掉那座起吊机,在凡人眼中只会是起吊机的某个零件出了故障,然后在一系列连锁反应下点燃了总控系统,以至于引发了爆炸。无论他们用多么先进的技术去检测,都永远无法追查到我和爆炸之间的关系——凡人的逻辑被线性的幻景所束缚,而我们并非如此。”
“你,或者说我们的法术会有失灵的时候吗?”
“我想偶尔的失效是不可避免的。”
“那我完全理解了。”多伊奇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就是那种会把巧合归结于自身能力的人,天上下雨你就说是自己求来的,地上长蘑菇也是你召唤出来的。这可太神棍了,说到底,这段时间里我可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病例了,你们到底是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我真的对这一切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让我身边的人都安安稳稳的,过上清静日子,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烦我,害我走向万劫不复的末日!好吧!如果你真是什么超能力者或者魔法师,就给我展示展示你的神通,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德何能在这里把我绕的团团转!”
多伊奇近乎情绪崩溃地吼出这段话,而雷加尔却始终以微笑审视着他。一切都令他有些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他顺手从吧台上端起一杯酒往嘴里送,可这时雷加尔才一脸淡然地抛出了他的证据。
“你的身上有死亡的气息,你至少已死过两次。”
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猛地被酒水呛到的多伊奇将酒杯摔到地上,而从地窖里爬出的卡莎妮昂丽丝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现在我们只有四百只杯子了。”她面无表情地发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