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你躺下。”
冯伟龙说着拎着伤湿膏的两只边角,小心翼翼贴了上去,然后,在轻柔地在他的小腿上揉搓着,“感觉好点了么?”
曹雨笑笑,把被子团起来,压在了自己的背下,这样躺着更舒服一些。不大一会儿,她就发出了沉沉的鼾声。
女人脸色灰暗,眼睑处还有些微微的水肿,头发干涩地披散在枕头上。深深的鱼尾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细细的抬头纹也是深深浅浅,以前那纤纤玉手早已经不复存在,是那样的粗糙,那样的蜡黄,手掌心那厚厚的老茧真的刺人眼目。
这个年纪的女人真不应该是这样的容颜。
冯伟龙久久地凝视着,把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子轻轻地盖好。
默默地走到了阳台,看着苍穹漫天的星光,团团的月亮,抽出一支烟,点着,半明半昧的烟头,也如这星光亮在了他的心底。
思绪飞到了十多年前的大山里的村庄,一个叫曹雨的姑娘笑着向他奔跑而来,长及腰际的麻花辫子一甩一甩。
他把她深情地拥抱在了怀里:“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女孩亮晶晶的眼眸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臂弯。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带给这个女人的是什么呢?带给她的是劳累和焦虑不安。
即使是这样,对于他着样的丈夫,这个男人,女人也很少有怨言。
长久站立的男人,眼睛已经湿润,仰起头来,一滴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啪的一声,他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蹲了下来,手指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自己真不是东西。
当第一缕阳光从遥远的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落进窗台,冯伟龙就起床了,看了看依旧熟睡的妻子,面色安然。
来到厨房,他把自己的动作控制的很轻很轻,生怕惊醒熟睡的女人。
他煎了四个鸡蛋,做了一盆拌黄瓜,煮了一盘子的花生,粥在电饭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厨房里的香气氤氲开来。他自己吧啦了几口早饭,就骑着电瓶车出门了。
曹雨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习惯性的摸了摸旁边的枕头,发觉老冯已经起床了。应该在卫生间里抽烟吧,他有这个生活习惯,早上醒来,都要抽上几根的。
推开卫生间的门,没有烟味,也没有人。
来到了厨房,看着小桌子上摆放着可口的早餐,一种幸福的滋味在心底荡漾了开来。
以前也是他做早餐的,但没有今天这么早,没有今天做的这么用心。
这个时候的城市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孕育中的城市活力即将喷薄而出,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城市的打工人,为了生活而奔波,为了生活而拼搏。
冯伟龙来到了一个工地,这里的工人早就戴上了安全帽,爬上了高高的脚手架,挥汗如雨地工作起来。砰砰乓乓的响声,弥散开来的灰尘,场面纷繁而杂乱。这里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当地人是不屑做这样的苦活的,也吃不消这样的苦活。
冯伟龙发现在这些劳作的人群中,发现了几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曹雨。
冯伟龙对一个经过的工人说:“大哥,你们的工头在哪?”
这个已经浑身是汗水,身上是沾满泥点和灰尘的汉子盯着老冯看了看,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在工地前的那一排办公室里。”说完往南一指。
“从东往西数,第二间办公室就是,别走错了。”
办公室里,一个穿戴比较整齐的男子正盯着电脑的屏幕。
“有什么事么?”男人头都没抬起。
“我想在这儿找个事情干干,要长期干的那种。”老冯也些低声下气。
男人这时候才把头抬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看你也不像干这种苦生活的人,你确定吃得了这个苦?”
“吃得了,吃得了,只要按时开工资,我能行。”老冯几乎事拍着胸脯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有瓦木油的手艺么,手艺到了什么程度了,技术不一样,开得工资也是不一样的。待会儿,我们要当场测试的。”
“我这……都不会。”老冯声音又小了下来,细弱蚊音。
“那,你就只能做小工了啊。100元一天,跟着瓦匠师傅,搅拌水泥,拎拎瓦桶,师傅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能确定么?”
“确定,确定,我今天就上班。”
“那好,你待会领一套工作服,和帽子。”男人又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老刘,这个小工就跟你了,你先教着他点,是个新手。”
不大一会,就走过来一个和老冯年龄相仿的工人,把老冯带了出去。
“看着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吃得下这个苦不。”男人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