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血河不仅遮蔽土地原有色彩，更带着浓郁血腥味，弥漫整座寺庙，引得盘旋半空中的食肉飞鸟，极速俯冲而下。
透过铜镜画面，天纵和雅紧盯着尸山上的男人，见他白发俊颜，丰姿如玉。
恰杀佛如来回头，四目相对，天纵和雅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急忙避开视线，才感觉如常。
而杀佛如来则向前一步，步步生花，身后的血河顿时无比激荡，化作万道红丝，融入他的身体。
杀佛如来直接跨出镜像画面，来到天纵和雅面前，他风姿清卓，白净面孔富有沧桑感，黑白双间的眼睛里，也透露出深沉光芒。
“永远活在虚幻梦境与现实交织的界限中，见证世间繁华与苍凉，见证生死轮回，悲哀喜乐。”
杀佛如来看着同样白发的天纵和雅，嘴角笑意更盛。
静等许久。
天纵和雅面上浮出淡淡笑容，吐息间已平复惊惧，惶恐情绪逐渐消散，他心里有几分把握，杀佛如来不会杀他。
“你不怕死？”
杀佛如来声音轻柔，如泉水叮咚，富有韵律，听之入耳，陶醉其中。
“怕。”
“但你不会杀我。”
前字言之凿凿，后语胸有成竹。
瞧着年轻人满满自信，杀佛如来轻蔑的勾起嘴角，轻声道：“为何？”
天纵和雅笑容灿烂：“原因有二。”
杀佛如来笑道：“有意思，仔细说说。”
天纵和雅心中微凛，深吸口气，他也听过许多志怪传说，其中就有关于杀佛如来的传言，虽没有陆知锦说的详细，他也记忆深刻。
传闻杀佛如来智谋无双，生性狠辣，想要在他面前蒙混，无疑饮鸠止渴，自寻死路，故而深思许久才开口。
“其一，你诗号杀佛如来，乃百年前至强者，神通强横，既真身显化，定不会心血来潮。”
“其二，与我爹有约在先，后百鬼送嫁验我心性，影化血海试我胆量，种种蹊跷迹象，皆暗合道妙。”
“我虽然心里忐忑，猜不透，摸不明，想不出你真实意图，但心里也敢大胆猜测，我性命无恙。”
说完眼角余光看向脸色平静的杀佛如来，心中惊异，隐约又有不安情绪升起。
果不其然。
杀佛如来转身，看着天纵和雅，兴致盎然。
“你很聪明。”
他右手五指齐开，顷刻间无数道猩红的红丝出现，根据杀佛如来的意念，灵活游走于他的掌心掌背。
只见杀佛如来随意拂过手掌，手中红丝便迅速交织在一起，缠绕天纵和雅，扼住他的喉咙。
“但还不够聪明。”
杀佛如来脸色冷漠，五指缓缓并拢，天纵和雅顿感如背重山，气息不稳，体内骨骼爆响，口吐鲜血。
望着面庞扭曲的年轻人濒临垂死，依旧能够处之泰然，甚至体内脏腑绞痛，也不言不语，默默承受钻心剜骨之痛。
杀佛如来不免露出几分玄妙表情，光是这份忍耐，就足以傲视许多年轻人，于是心随念动，红丝慢慢松开，飞回他体内。
天纵和雅紧绷身体突然得以松懈，脆不及防血气激涌，啐出一口鲜血，不等他抬起头，杀佛如来负手而立，语气果敢自信。
“杀人，于本座而言，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不过这耍猴把戏，倒也挺有意思，也给这寡淡无味的日子，增添些许乐趣。”
话里话外充满嘲讽。
也有视众生为蝼蚁的狂傲。
天纵和雅怔在原地，一时间竟忘记起身，原来他所遇到的诡事，居然只是杀佛如来的童心作祟。
面对杀佛如来，他有屈辱有愤怒，可当感知到那若有若无的凛然杀意，他更多的是心力交瘁。
双拳紧握又松开，松开又紧握，所有情绪皆成遗憾，遗憾实力不济。
他忽然想起福伯梦境中，秦无谓携奴逼迫他爹自刎，当时他爹处境与他现在相同，同样束手无策，同样无计可施。
他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以‘忍辱负重’告诫于他。
想到此处，天纵和雅幡然醒悟，撑地起身，面色颓然，尽散心底怨气。
忍辱负重，重则在忍。
天纵和雅面无表情，眼神呆滞，静等杀佛如来开口。
杀佛如来满脸笑意。
天纵和雅原本眼底杀意蠢蠢欲动，怎能逃过他的眼睛，可不知为何，竟悄然暗藏，对此情绪变化，他很满意。
“你确实颇具灵犀，能猜到本座几分想法，如你所说，本座不会杀你。”
听到这句话，天纵和雅呼吸通透，有种劫后余生的舒畅感。
“至于谷外救你性命，与跟你爹约定有关，尽管你爹以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赢我，逼迫我救你性命，不过既然我输，那我肯定会认。”
“而验你心性，试你胆量，击你傲骨，这都是有意为之，当年你刚出生，本座就感知到你的意念格外强大。”
杀佛如来看了眼迷茫的天纵和雅，继续说道：“尚在襁褓，就比普通人灵魂还要强大，绝对是成为幻术师的不二人选，所以本座在你体内设下符咒，可保证你神魂不灭。”
听到此话，天纵和雅反应过来，脸色阴沉，低吼道：“那我爹娘身死时，你为何不救？”
杀佛如来冷笑：“你真以为，你爹娘是被普通人所害死？”
天纵和雅愣住。
但杀佛如来不愿解释，只是一锤定音。
“你爹娘的死，是必然，也是必须，就算我当时出手救他们，他们也会在别处被杀，你与其追究过往，何不提升实力，以后自己去探查，去复仇。”
陆和雅立刻跪下，如同傲骨被人敲碎，毫无血性可言。
杀佛如来露出笑容，轻声道：“你爹娘的些许香火情，已经以你性命还完。”
天纵和雅抬头，满脸担忧，生怕杀佛如来接下来说的话，与他猜想相同。
“你既然说我意念强大，是成为幻术师的不二人选，那还请收我为徒，我必常年侍奉左右。”
杀佛如来摇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这人懒惰成性，可担不起这个职责。”
天纵和雅遗憾叹息。
“我想与你合作，你替我完成未完成之事，我开启你的天赋，助你成为幻术师。”
“幻术师？你不是诡奇师？”
天纵和雅脸色黯淡：“可我已经开始天赋。”
杀佛如来负手而立：“有种术法，叫‘转生术’，能助你转化成幻术师。”
天纵和雅闻言，眼神火热，但同时也保持着冷静，结合杀佛如来所说的话，他不禁疑惑道：“世间还有你未完成之事？”
出乎天纵和雅意料，杀佛如来点点头，看向血灵族石像，哑然失笑：“想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困于此地，又为何会结识你爹娘。”
天纵和雅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