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下人来报,御史已经到门外了,姚员外和赵县令一同前往迎接。
孙御史在门外观望,心里思忖,姚府,好一个姚府,御史查察官吏,不去县衙叙事,反而来这商贾之家,此二人者定是横征暴敛,揩油克扣之辈,欺压乡里之徒。正思索间,便看到两个人走来。
“卑职闻孙御史到来,有失远迎,望孙御史多多包涵。”为首一人正是赵县令。
姚员外也拱手鞠躬,开口道:“姚某与赵县令是故交,听闻孙御史到了靖远,便在寒舍设宴,略备薄酒,盼大人添香。”
孙御史心想,自离长安,一路走来见到过不少流民百姓,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如今,自己身为朝廷御史,理应与黎民百姓休戚与共。
不过孙御史还是跨过大门,自觉地坐在中央,赵县令,姚员外坐在一旁,再向外是姚县尉和吴大方。
几杯酒下肚,孙御史站起身,众人也连忙跟着起立,吴大方正在下面大快朵颐,被姚县尉给拽了起来。
孙御史肃声道:“本宪身为御史,理应代天巡牧,监察百官,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罔顾军国大事。若使百姓民不聊生,朝廷纲纪废弛,那本宪有何……”
此时赵县令的脸色十分难看,心想,若是这愣头青真查下去,姚千书可能不会怎么样,自己到可能被拉出来顶罪,他扭头去看姚员外,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平静不少,看来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姚千书觉得差不多了,将些银票握在手中,拽了拽孙御史的袖子,作揖道:“姚某早闻孙御史是廉洁奉公,心系百姓的好官,本准备了八千两白银要送与孙御史聊表敬意,如今听闻大人此言,姚某倍感惭愧,可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愿将这八千两白银全部捐给靖远的百姓。”
姚县尉连忙应道:“姚员外虽是一介商贾,但却能为朝廷分忧,爱护黎民百姓,某身为朝廷县尉深感钦佩。”
孙御史楞了,一屁股坐在席上,嘴里不停念叨着“八千两”。这八千两可是自己几十年的俸禄,但话已出口,木已成舟,自己顿时懊悔不已,本来这些钱能让自己在长安买个不错的房子,这下倒好,非要装什么清官,钱没了,恨不得一头磕死在地上。
赵县令觉得时机到了,挤出一些眼泪,对孙御史拱手道:“昔日公叔敖一清如水却家徒四壁,张汤张御史两袖清风却一贫如洗。今日得见孙御史,又怎么忍心看到这样克己奉公,爱民如子的好官穷困潦倒。”
说罢便抱头痛哭,孙御史看到有人这么为自己着想,还把自己与公叔敖,张汤比较,最重要的是丢了八千两白银,也是情到伤心之处,抽泣起来,低着头用袖子抹眼泪。
“赵县令所言极是。”姚员外端起酒杯,顿了顿又说;“这八千两理应归还孙御史,给百姓的钱应该姚某出。”
“嗯,嗯,多谢,多谢姚员外。”孙御史连忙起身,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生怕自己答应慢了,再有人改变注意,往日熟能成诵套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但也顾不得许多。
赵县令看他滑稽的样子很是好笑,刚进门还一幅咄咄逼人的架势,十分唬人,也就存心想整整他,扒着孙御史的肩膀说:“兹事体大,不如……”
孙御史赶忙打断,手中的酒杯都丢到地上,握着赵县令的手说:“不大,不大。姚员外,我刚刚窥见屏风后面有不少美女,快让娘子们都出来吧!”
众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姚员外和赵县令自然不会被女色所累,但吴大方今天不知怎得,平日里最好女色的他第一个离席,那些美女更是连瞥都没瞥一眼。
吴二看他走路东倒西歪的,把酒菜搞得满身都是,自己最爱干净,见不得这般腌臜,赶紧叫下人来扶。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谁知吴大方竟然直接哭了,肥硕的脸像烂泥一样随意搅着,夜里看起来着实可怖。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守玉,我的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