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微尘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把我左衣兜里的手机拿出来。”陈青萝有些害羞，语气却十分坚定，“李微尘，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谢谢你信任我。就此别过也蛮可惜的，拍张照片吧，给我留作纪念。”

李微尘不仅哑然失笑——原来，带手机出门是这个意思。真是够傲娇的呀……

他拿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脸。

“相机又拍不出我的样子，这不等于自拍嘛。”

“眼神不一样！我能分辨得出来！”

对应着心绪的变化，脑海中蔚蓝色的大海也掀起了风浪。陈青萝催促道:

“赶紧拍，我怕你下一秒就成佛啦！”

“好好好。”

李微尘耸耸肩，准备按动快门。

“多少摆个姿势啦，可爱一点。”

“……？”

李微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默默记录下自己用少女的身体比耶的模样。

感慨了一下钢铁直男还会有这种神奇遭遇，他收起手机，朝着佛像低伏下身体，虔诚祈祷着——

“请保佑我找回自己。”

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如果有，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我不奢求成为神仙。

只是，请告诉我我是谁。

告诉我因何而去，为何而来。

告诉我我的归宿。

……

尽管李微尘表面上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幅吃瓜看戏，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内心的痛苦远甚陈青萝。

少女痛苦于流言蜚语，糟糕的人际关系，不幸的原生家庭。

可我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痛苦什么。这个世界根本与我不相关。

清醒着的每一刻，李微尘拼命地回忆，竭力想抓住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却发现被斩断的一干二净。

尘缘尽灭。

可人若无这些尘缘，活着与死何异？

……

灵岩寺的和尚敲击着沉重的铜钟，悠悠钟声响彻大殿，荡涤着攀附人世愿望的香烛青烟。

“小姑娘，起来啦，我们要闭寺了。”

一个手持念珠的年轻僧人礼貌地搀扶起李微尘。

不知何时，他已经睡着了。

他睁开眼，迷茫地望向四周，此刻天色已晚，寺庙中响起了闭门的梵唱，四周已经没有了游客。

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求神拜佛没有用，凡人的问题终究只能靠凡人来解决。

“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僧人打量着少女模样的李微尘，眼神悲悯，话语间颇有些禅机，“放下执念，苦海无边。”

“谢谢大师。”

虽然听不懂，但李微尘觉得这位僧人好有智慧，一举一动尽显大师风范。于是，他恭敬地向年轻僧人行了个礼。

“诶诶，不是大师，只是附近打工的。”

僧人把头套一摘，露出五颜六色的爆炸头。他秒变不良青年，逮着李微尘敦敦教诲：

“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这哭的我见得多了，都是为情所困的！听哥一句劝，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大学里什么男人找不到啊，两条腿三条腿四条腿的到处都是……”

“滚啊！”

这句粗口是李微尘和陈青萝一起，笑着骂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