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战败之后,传言他们杨家父子投降了。后来杨七郎来搬救兵,当时是很难判断的。我让王侁来处理这件事情,自己躲在一边。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杨七郎,即使杨七郎说的是真的,这个时候去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过去之后,判断起来很容易,但当时很多事情很难判断。郭进的阴影,让我选择了沉默,我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错误已经发生,后面只得以一个错误掩盖上一个错误。我们全面封锁杨业的消息,放出杨业战败投降后被辽人所杀的消息。
现在杨六郎回来了,我们也知道,这个消息就立不住脚了。
杨业之死,在我的心中又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我为此睡不着觉。因为没有救杨业,同僚们对我是冷眼相待,我在军队中的威信一落千丈。我后悔当初为何不在陈家谷口多等一等,我后悔自己为何不率军冲上去和辽军决一死战,即使战死也比现在要好。
我知道,西路失利,杨业惨死,皇上迟早会怪罪我的。我也知道,因为杨业之死,我会担负千秋骂名的!悔不该当初啊!”
在偏房里,潘美的话六郎听的清清楚楚。潘美有给自己辩护的成分,但他说的也是他认为的实话。事实是,六郎的父亲死了,七郎死了,他们本可不死的,潘美和王侁作为主帅和监军,他们应该为父亲和七郎的死,为八千宋军的战死承担应有罪责。
潘美计讲述时,父亲和弟弟之死的惨状又呈现在六郎的面前,他的眼泪零落,双拳紧攥,悲痛不已。
六郎推开门,闯了出来,对着潘美大喝道:“你这奸贼,见死不救,害死我父和我弟,还有何面目立于世上。我今日打杀了你,为我父和我弟报仇雪恨!”
潘美低头不语。六郎上前挥拳就打,却被寇准和曹利用拦住。
寇准道:“杨郡马息怒!此事交由皇上定夺。”
寇准把潘美的供词呈给了皇上。皇上大怒,削去了王侁的官职,发配沧州,将潘美官职降了三等,仍到雁门关为将。六郎因为私离军伍,削去军职,发配雄州充军一年。
皇上特地恩准六郎回府探视三日。六郎回到无侫府,将皇上的判决告知了母亲佘太君。
六郎愤然道:“皇上袒护王侁和潘美,此事不能如此了了!”
太君看着六郎,她似乎看到了六郎的心事,劝道:“这事皇上已有结论,算是对你父和你弟的昭雪吧。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往前看,切不可造次!”
太君说着,忽然落泪,道:“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又要去那雄州。你赶快回去陪陪郡主吧,这些年她也是不易,照顾宗保,还要照顾我,她可是皇家之女,嫁到我们杨家,跟着杨家人遭罪。”
六郎道:“母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孩儿是军人,去雄州也是孩儿的本分。”
六郎回到郡主府。和郡主说了一会话,也无心陪宗保玩耍,闷闷地吃了几杯酒。
柴郡主见状,说道:“夫君尽管放心去雄州,我来照顾太君和宗保,再说,还有我哥哥八王。有什么事他还能担待些。只是有一点夫君须记得,宗保还小,杨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男子,杨家的责任和荣耀,都落到了夫君的身上,需要夫君来担着。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夫君都要平安归来!”
六郎睡不着觉。在黑暗中,六郎的眼前是父亲和七弟死时的惨状,还有那些在两狼山拼死一战杨家军的情景,他们忠诚、勇敢,却因为潘美的懦弱,王侁的刻毒,惨死在战场,他们本该活着,以胜利者的荣耀回到家乡的。
六郎内心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