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与奥扎斯并肩而立，尽管身形迥异，他们二人身上却散发着某种相近的气质。

“没想到啊，曾经对森林立下誓言的我们，身为战士居然会允许这等事故出现。”瑟琳娜哀叹道。

“年纪大了，或许下次开战，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奥扎斯盯着远去的火船，直到它停留在流水中央熊熊燃烧，无法再维持船形航行下去。

陈默沉重地拍着埃莫菲斯的肩膀，无言离场。

而对于在场的其他战士来说，这次袭击无疑是对手极其恶劣的挑衅，同时也使得原本和谐团结的氛围变得微妙紧张。

毕竟没人知道那个奸细何时会再次动手，也许“他”正是在场的彼此所熟悉信任的某一个人。

“走吧，要下雨了。”

待人群渐渐散去，瑟琳娜将雨袍披在埃莫菲斯肩上，没有再多言语，静静离开。

苍蓝色的眼眸仍旧望向长河流去，那小船消失于水面的方向。

名为司辰的人类，似乎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但直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究竟是为何。

她轻轻摇头，也只是留下无声的叹息。

哀叹，悲叹，遗憾。

“吼呀？怎么是你这混蛋。”不合时宜的声音夹杂在了这场肃穆寂静的细雨中。“三天两头见你一面，上辈子老子真是倒了血霉。”

埃莫菲斯诧异地抬头看去：那团浓郁的黑色雾气漂浮在半空。

“这是什么东西？”

“这话听着真伤心啊，严格来讲老子可是你目前最‘亲近’的对手了，你这混蛋当初可是湮灭了我七成的身体啊！”双相忿忿地上下摆动。

但它激昂的情绪得到的回应，正如那疑惑的眼神中所流露的一样，千言万语汇成一字：

“谁？”

“啧。”双相强忍住粗口，四下摇摆观察。“算了，本来计划事后再通知你的，跟上。”

黑色雾团一溜烟消失不见。

埃莫菲斯稍加思索，快步跟进森林中。

……

“这样啊，那就依阁下所言。”

某处木屋内，四个人影两两并肩。

陈默搀扶着已经能够下地行走的司辰，将信纸丢进火堆。

火堆对面是两位陌生种族的面孔：体型匀称、四肢修长，通体生金棕色毛发，挺立高竖的兽耳下两对墨绿色竖瞳吊梢眼锐气凌人，是犬科特有的面部骨骼结构。

不过由于二人身上携带着大量贴身护具与伪装，也看不出其它特点。

“不过阁下，虽然这并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身形相对高大些的狼形兽人问道，“请问能让您如此从容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司辰深深叹了口气，自信又潇洒地笑着。

“我运气比较好。”

咔哒——

门窗被粗暴地撞开，司辰顺手接住那来势汹汹的黑雾，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由得一愣。

“呵，也不完全是，差点忘了我们还有这张王牌。”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张极少露出疲态的冷清面庞此时略微涨红，喘息着出现在门口。

“埃莫菲斯？”狼人有些惊讶，毕竟前不久才听说过这位年轻杰出的的战士遇袭的消息。

“唔，莱恩、伊梅尔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两位熟悉的朋友突然出现，惊喜之余疑惑更多了几分。随即看向另外那两个更令人意外的身影。

“呦，来的刚好，我的葬礼办的还顺利吗？”司辰笑着打趣道。

埃莫菲斯盯着几人好一会，大概猜出事情的原委。

毕竟莱恩、伊梅尔德这两位纳玛戈长老的直属亲信都被调用到这里，结合此前的种种事态，不难猜出这是司辰的计划。

“其实，我是真的有点伤心来着。”埃莫菲斯破天荒地表明了情感，尽管那张脸仍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哎哎哎，你先别伤心，我们还没伤心呢。”双相跳出来，拿起羽毛笔点在桌上的地图某处，“纳玛戈要我转达一下这几处……”

——其实，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司辰笑着没有言语，接下来的行动可没时间再这么休闲了。

根据纳玛戈的人审讯奸细得到的情报，智械们将选择最出人预料的方位进行打击：天空。

对于依赖魔力圈与森林地形进行游击战的森林族群来说，大规模定点打击无疑要吃大亏，但它们的攻击目标却精准地绕开了所有部落集群与防守要地，对于常年生活在森林的卧底们来说，锁定这些设施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样来看，对方果然是有意避开目标点。

但是为什么呢？

“等等，智械们的『资料库』已经把情报泄露这件事上传了吧，万一它们临时改变计划怎么办？”陈默问道。

“那个我也考虑过，不必担心，”司辰叹着气笑道，“费了大功夫搭建的高塔，怎么会因为我们几只蚂蚁而推倒重来呢？”

的确，智械们一定会追求效率更高的手段，因为森林一方目前确实没有任何反制对手的能力。

“对了，内奸的事，纳玛戈怎么打算的？”司辰追问。

“长老早已暗中安排调查，阁下以身入局将水搅浑，计划远比想象中进展顺利。”莱恩看向这位人类少年的眼神总是充满了钦佩。“不过大长老那边仍然没有回应，纳玛戈长老也无法擅自行动。”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那位大长老究竟在干嘛？”陈默抱怨着。

众人商议时，桌上那张局势图渐渐成型，双相完美地复刻了纳玛戈想要传达的情报信息。

不仅仅是即将遭到袭击的位置，连同一些物资运输线路、暗卫执勤点位，甚至部分内奸曾接头过的位置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纳玛戈可真是信任我这个外人啊，这些东西只有长老级别才看得到吧。”司辰当然明白送人还送情报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让自己放手去干。

沉寂片刻后，司辰命脚力更快的莱恩、伊梅尔德二人先行前往危机地点，做好防护措施，尽管森林受到庇护，也难说会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陈默和埃莫菲斯，陈默一直有他自己的想法，虽说直到现在也没看出他究竟还藏着什么底牌，暂且放任他自由行动就好。

司辰走向埃莫菲斯，先是正式地低头为自己没有提前透露计划而道歉。虽说二人并没有多少交集，此前他还单方面地发泄情绪，对这位女孩来说恶意确实大了些。

“那么，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了？”歉意之后，一股图穷匕见的意味暴露出来。

埃莫菲斯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摊开双手，凝聚出一团微弱的靛蓝光团。

“这究竟是什么？我感觉它在试图与我融为一体。”

“传说中有一座城，名字不重要，大家喜欢称呼它‘中心城’，那里的朋友送了我一份礼物，能够帮我解决任何一个难题。”司辰背过身去侃侃而谈，也不知道他的话中几分真假。“以上当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它传到了你手中。你可以选择拒绝它，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

说着他故意压低声音，凑到耳边道：

“利用它，再次成为『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