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地方？”

布雷特吓了一跳，这是少年自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艾丝翠德也略略感到惊讶，昨天她与少年沟通时，他几乎不说话，仅有的几句话也是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一路上，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众人交谈，始终没有出声。艾丝翠德原本以为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可他刚刚开口，那种流畅和自然又完全没有任何滞碍，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差让车上的人都感到迷惑与不解。

汽车这时刚好驶过一个坎，车厢猛地震了一下。“哥哥，”惺忪着睡眼的叶琉璃从艾丝翠德大腿上爬起身，钻进了少年的怀里。道路因为长期缺乏维护而变得坑坑洼洼，即使是性能优越的越野车，行驶在上面，也免不了颠簸。

“那就是雾都，”布雷特解释道，“旧世时，这座城市的名字是伦敦，雾都之称二百多年前就有了，那时候是因为工业污染以及人们大量使用煤炭作为燃料，产生了大量的工业废气，于是便有了雾都的别名。”

布雷特停了停，又继续说了下去，“但是现在，”他的语气变得苦涩，“如你所见，这座城市被层层大雾笼罩，宛如一座漂浮在云端的孤岛。这雾气不是由污染造成的，而是......”

布雷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显然不愿多谈这个话题。

艾丝翠德的脸色也愈加凝重起来，仿佛“雾都”是个什么碰不得的禁忌。

少年倒是若有所思，他的视线越过前边的挡风玻璃，焦点锁定在道路尽头的那团浓厚的瘴气之中。

“说下去。”少年轻描淡写道，布雷特的心脑瞬时闪过一阵清明，好似被什么点拨了一般，那股沉重的情绪全然消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轻松和坦然。

“我对大雾了解的并不算多，只知道它是保护市民安全的一道重要屏障。该怎么说呢，嗯，这层雾既是保护，也有使人迷失在其中的奇异能力，很多人...”

“队长！”艾丝翠德突然喊出声，阻止了布雷特继续往下说。

布雷特猛然回过神来，藉由后视镜飞快扫了少年一眼，发现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窗玻璃上划着圈圈，似乎对方才的对话毫不在意。

布雷特上下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回想起昨夜的情景：车队没有选择扎营，只是停靠在路边，稍作休息。期间，几只游荡的变异野兽徘徊在周围，布雷特下车鸣枪赶跑了它们。或许是连续两天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他开始有些恍惚。

“诶，总、总之雾都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你们很快就能亲眼见识到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队驶近了雾都，微明的天色逐渐被一种诡异的灰白色盖过。所有的车不约而同减缓了速度，最前方领头的汽车打开了经过特殊改造的车灯，一束独特的光线穿透了浓厚的雾气，在前方划出一条模糊的光路。

随着深入，周边的场景越发模糊不清，天空彻底被遮蔽，隐隐能看见一些建筑的轮廓，雾瘴时而打在车窗上，翻滚散开，时而又静止，凝滞在空中，就宛如只活物，一呼一吸之间，诸多变化。

“布——雷特..队...到...查点了。”对讲机突兀响起，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叶琉璃被这怪声吓得身体一颤，捂着耳朵，将脸埋进少年的臂弯里，其他人则貌似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车熄火，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失去前照灯的指引，现在透过车窗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灰茫茫的世界，没有声音，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