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坦白说，我很难准确解释清楚，就是字面上的含义，诅咒。”

“把你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

亚姆被语茧的玄瞳盯得心悸，急忙将脸侧开，不敢再与之对视。

“是一旦中了，就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命运式的诅咒。它会缠上你，就像一株毒藤，你越是挣扎，它绕得越紧，它的刺会扎破你的皮肤，它的毒液会注射入你的血管。渐渐地，你会觉得一切都变了。健康，精神，运气，甚至是亲近的人，都会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慢慢拖垮。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阻止，无法逃开。唯有死亡，可以帮助你解脱。”

亚姆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几分，“有些诅咒，不仅针对你个人，还会波及你在乎的人。那种痛苦，比你亲身承受厄运还要折磨。”

“那诅咒是怎么来的？也是一种异能吗？”

“不清楚，”他摇了摇头，“诅咒的成因、机理、化解的方法，通通都是未知。目前只知道诅咒通常以病理的方式表现出来，最常见的就是皮肤病变、肢端肥大和身体畸形。更可怕的是，诅咒不单影响外在，它还会侵蚀人的心智。有些受诅者外表丝毫看不出异样，内心却早已崩坏，被恐惧、愤怒、绝望以及疯狂支配。”

他突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神色阴沉，“这些家伙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者，他们会在心智彻底崩溃的瞬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抬眼来，直直望语茧，“据说诅咒还会导致被咒者以及身边的人气运变低，但这点暂时还没有被证实。生化风控...救世军内部曾经做过一组实验，招募了三百名参与者，其中有九十六名是已确认受到诅咒的人。实验设计者事前告知这些人，他们中了一种会使运气变差的异能，然后将其分成两组，每组有相同数量的健全人和被诅咒的人。实验内容很简单，参与者需要按下面前的按键，三秒后会亮起白色或者蓝色的灯，两种颜色亮起的概率相当。第一组实验对象，每人按了按键三十遍，结果显示蓝色和白色的出现比例确实符合预期，没有异常；第二组实验对象，同样是按三十次按钮，若亮起的灯是白色，参与者会被奖励一块饼干、巧克力、或者糖。如果亮起蓝色的灯，就会遭到电击，实验的结果同第一组相同，白色和蓝色的出现概率基本没有偏离。”

亚姆的眼神慢慢变得晦暗不明，“在第二组实验的过程中，部分实验参与者被电击后出现了痉挛反应，其中有三位参与者抢救无效后死亡。这三位死者中，只有一位是已确认的被诅咒者，另外两位则是此前被认定，身上没有任何受诅咒迹象的健全人。”

“这起事故令当时参与了实验的研究人员很费解。”他的手打着颤，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按照我们...他们的设计，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刺激反应实验，电击的强度远不足以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而尸检结果也未能提供明确的答案。在这起意外发生后，所有与诅咒相关的研究都被迫暂停。”

“你的意思是，诅咒会传染给身边的人？”

亚姆的神色愈发阴沉，“有的人受到诅咒后，身边的人接二连三死去，哪怕是不太亲近的人也会遭受厄运；有的人染上诅咒后，全身长满疱疹、烂疮，皮肤汨汨往外渗着脓液，朝夕照顾他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我们曾经将被诅咒的人和健康的人关在一间小屋内，同吃同住，受到诅咒的人不久就噎死了，健康的人依旧活泼乱跳；我们也收到过很多疑似诅咒的报告，大多数时候，根本无法分辨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因此救世军内部，也有不少人认为，所谓的诅咒，只不过是一场群体性癔症，那些被诅咒的人，是感染了什么不治的疾病，可能是天花、麻风，或者某种不知名的病毒；那些疯了的人，是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心理压力，最终精神崩溃。”

“可这些怀疑的人从未真正见过，被诅咒深度腐蚀的躯体究竟有多么恐怖。你见过变异人吗？那些恶心的怪物，光是看上一眼，晚上都会做噩梦。可是和被诅咒者比，那简直不值一提——那些扭曲、怪异、畸变的肉体，绝不是疾病、辐射，或者什么身体改造能够造成的！”说到这儿，他的五官因痛苦而发生变形，“你根本无法确定它从哪里来，只能感觉到它在慢慢渗透。末世发生后，它就像野草一样，在每个角落扎根、发芽。”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它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逻辑。我们可以选择忽视它的存在，但它永远不会忽视我们的存在。”

语茧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亚姆的怪异举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走吧，”语茧将叶琉璃换到背后，扶起亚姆，“带我们进入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