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西子摊了摊手。

“你守了一晚上夜，先睡一觉吧，”她话锋一转，“睡着了就不饿了。”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哪天死了记得给我收尸就行。”季城生无可恋地躺下，坐着时还没什么感觉，一躺下，积累了一晚上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

其实他也没指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吃，在火边坐了一晚上，季城发现这片森林有一个诡异的地方——没有任何生灵，除了一棵棵直冲天际的苍天古树……连虫子都没有，静得可怕。

如果不是娄西子让他休息，他必然是不敢闭眼的，生怕一睡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至于为什么相信娄西子，只能说是男人的直觉吧……季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在空中与娄西子相拥的画面。

怀揣着不安与饥饿，季城终究是没能抗衡得了疲惫，陷入睡梦之中。

片刻后，

娄西子瞥了一眼打起鼾来的季城，平日里大大咧咧鲜有正经的性格如破碎的面具般从她的脸上片片脱落，露出冷冽严肃的真实容颜。

哪怕刚才睡过一会儿，疲惫感仍然未能从她的身上完全褪去。

她站起身，低头扫视了眼身上被划出无数道口子的长裙……裙子没有了最初的洁白，黑褐色的泥土、暗红色的血迹在裙上留下毫无章法的涂鸦。

娄西子眉头轻皱，说不心痛肯定是假的，但她不会主动提及，就像她不会告诉季城坠落时自己背先着地受伤不轻一样……她从不轻易分享自己的苦痛，也不屑玩弄心计……只是不知为何一同季城说话便想逗弄他。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脱离娄西子的预料了，她没想到“门”居然会在数千米的高空上打开，史典上从未记载过这样的案例，却让第一次引渡的娄西子遇上了。

如果她提前知道的话肯定会备上两个降落伞，而不是撑开裙子在空中挣扎着减速。

当时看着季城毫无防备地下落，她其实犹豫过，想着任务失败便失败了，自己活下去就好。但是当季城在空中焦急地左右顾盼寻找自己时，她的内心还是被触动了……原来被人依靠是这种感觉，那个男孩都快要摔死了，还在寻找自己，心里或许一遍遍地喊着“娄西子呢？娄西子呢？”……难道自己要做一个让人失望的人吗？

不——

所以娄西子收紧裙子加速朝着季城飞扑过去，用此生最大的勇气喊道——

“喂！”

扑身入怀，相拥。

那一瞬间，后悔吗？

不，唯直面过生死，才真正于这个世界找到自我。

她不后悔，

她就是要赌一个被树枝挂住没死的奇迹。

然后奇迹便真的发生了。

也是多亏了这身长裙，悬之又悬的，经历过树枝的摧残后，在落地时令两人降到了不致死的速度。

娄西子坐到季城身边，看着他清秀的脸，脑海里闪过空中自己要求少年抱紧自己时的画面，清冽的表情生出一丝错乱。

她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颊，深呼吸数口，平复下心情……只是吊桥效应罢了，彼此表演着，都无法触及对方本心，何来真正的喜欢可言？最多不过皮肉之色作祟，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管如何，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娄西子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季城淌着口水的睡姿，“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幻想终焉之地。”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

“你从哪搞到这些果子的？”

季城满脸震惊地看着地上一堆紫色的苹果形状的果实。

“哼哼，高人自有妙计。”娄西子得意地笑道。

“这什么果子，能吃吗？”季城随手抓起一个果子凑到面前仔细端详。

“就当作苹果吃咯，”娄西子也抓起一个狠狠地啃了一口，“味道巴适——还没有核！”

季城将信将疑地小咬一口，咀嚼两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将手里的果子全部塞进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和苹果有点像，口感清脆，酸酸甜甜，最重要的是——没有核！

饿急了的季城一手一个果子，两三口下肚一个，狼吞虎咽间，不一会儿便将果子消灭了大半……这时他才想起娄西子来。

“要不，剩下的给你吃？”季城看着地上孤零零的两个果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早就吃过了，真以为我会等你醒来再跟你一起吃吗？”娄西子挺着脖子高傲道，看得季城想狠狠地rua一下她的脑袋。

“那我就都吃了。”幻想终究不是现实，季城没敢对娄西子下手，只是闷头三口一个把剩下两个果子也给吃了。

“哈——活过来了。”季城享受地坐在地上，揉着有些发胀的肚子。

“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吧。”娄西子站起身来，破烂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却别有一番破碎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