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贤惠，孝顺，这些年家里全靠有你撑着，否则这个家早就散了。若非你你尽心尽力，为我找来大夫看病，早晚伺候，老头子我只怕也撑不到今日。”

“这三年来，却是我拖累了你，我又何惜此残身。只是...往后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将如何过活？”

“阿翁放心，儿媳已有打算。春夏我可以养蚕织布，入冬了，我便进城找些浆洗，缝补的活计，得闲了就把后山的地种上。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将毅儿抚养长大。”四娘低头掩泪。

老人见四娘如此坚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环顾四周，破旧的房屋在风中摇曳，家中一贫如洗。他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深知儿媳是个坚强之人，不禁感到一丝欣慰：“能娶到你做儿媳妇，是我楚家一门之幸，却是你的不幸。这些年，却是苦了你了！”

四娘听后，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她回想起这些年独自支撑这个家，所经历的艰辛与苦难，却无处倾诉，只能默默承受。

这时，老人颤抖着手，从那破旧的枕头下摸索出一件物品，递给了四娘。四娘心中一紧，以为是什么珍贵的遗物，小心翼翼地展开，却发现只是一张普通的黄纸，上面用墨迹写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四娘不识字，抬头望向老人。老人也不识字，但他回忆道：“还记得你生下小毅的那一日...”

说起那一日，乌云遮天，大雨连绵，下了十几日。有位游方的道人，不知从何而来，路过老楚家，被老人请进了家里。老人的孙儿小毅恰好就是在这一日出生，第一声啼哭之后，立时云歇雨收，霞光冲天，让人称奇。

那道士见了，便说要为小子算上一卦，于是起卦，道：“...此子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一生孤寡。”又言，“维其天命，先迷后顺，天道有常，自有定数。此子将来若能读书明理，必定出将入相，贵不可言。”

说完，那道士又为小子取名，‘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小毅的毅便是由此而来。

老人只听了‘出将入相，贵不可言’八个字，便高兴不已，此后，逢人便提起夸耀此事，楚家得子麒麟儿的消息便由此传开。

老人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出人头地，光大门楣。他的目光落在四娘身上，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希冀：“此事你也知晓，小毅的名字还是那道士所取。虽说谶纬之言不足信，只是，若想小毅将来能有出息，除了读书...”

老人请咳了几声，换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世上，若想出人头地，无非两条路。一是当兵从军，这条路我已走过了，大郎也走过。剩下的便只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四娘聆听着老人的话语，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坚定地点了点头：“等到开春了，我便让毅儿进书院开蒙。”可怜天下父母心，莫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仿佛心中的重负终于得以放下。但他也清楚，寻常百姓尚且难以供养一个读书人，更何况孤儿寡母。

“此事到也不急，小毅如今也还小，若他有此读书天赋，便让他做个读书人，将来也好考取功名...若是其不听教化，不求上进，便让他做个寻常百姓，总好过我这般‘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却是误人误己，一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