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被欺骗了！”

一声怒吼如同鞭子一般抽进了莫妮卡的耳朵，声音从圣堂外传来，打破了她习以为常的沉静冥思。

竖琴上翻飞的手指停了下来，一双温和的浅蓝色眼眸忽闪着睁开，倒映出静修室内的石砌拱顶。

莫妮卡放下乐器，随后站起身，向大门走去，走向令人烦躁的声音来源。

灵息教徒们用炼金术将岩石、钢铁和玻璃扭合在一起构建了悬浮半空中的宏伟巨石阵，用于传导并增强神的旨意——那是这个‘世界’的心跳声。

莫妮卡就是用它传输力量追捕安娜。

莫妮卡站在教堂台阶顶端，俯视着正在叫喊的人。

这名年轻男子颀长身材，皮肤白皙，几条简单的金色发辫闲搭在肩头。

他一脸赤诚，眼神因狂信而有如烈火。

周围的信徒们仿佛是忌讳他染了什么恶疾，纷纷像潮水一样退开，只留下衣衫褴褛的他兀立着。

“你们被引上了歧途。”年轻男子不顾身边人群的重重怒目，继续说道：“罪魁祸首就是那些曲解、玷污了真理的人。”

莫妮卡瞥了一眼整肃者——那些身形魁硕的战士是圣堂的守卫，他们身披晶亮的铠甲，与所守护的神像一样岿然不动。

她没有下令他们出手阻止！

年轻人抬手示意广场——一眼就能看到庄严肃穆的神体的群像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永恒。”

他继续说道：“神祇毋庸置疑，理应受人敬拜，但有人以奉神之名行邪魔之事，而这些卫道士也是在——助纣为虐”

他愤然弹起一根手指，戳向神像身边的几座几乎同样伟岸的石碑，以花岗岩和金斑点点的大理石所造，雄浑沉稳、威压逼人。

“他们是被诸神选中的代行者，手握统治众生的权柄。”

“五大恶主。”

他啐了一口：“你们的汗水被用以洗濯他们的宝座，你们的鲜血和灵魂被用以满足他们的饥渴。”

“你们不过是他们任意指使的奴隶，以自己的血肉竭力滋养他们腐朽、陈旧的躯壳！”

“证据就在地下忏悔室，证人就是那些出逃的灵息者，例如安娜。”

这番大逆不道的发言钻进了莫妮卡的脑海，令她不禁一缩。

她摇摇头想要甩掉那些念头，可字字句句仿佛生出倒刺钩入了她的神髓。

她想起安娜的告诫。

但她不会逃回圣堂寻求心灵净化和信仰的虔诚——不出意外人群中爆发谩骂。

“胡说八道！”

“你亵渎神明！”

“该受教典诅咒！”

“烧死他！”

男子不由得苦笑：“教典？恶主蒙蔽天下，让你们误以为圣籍已是全书，以为没有书页曾被撕去，并以绝息之名掩盖，以为宇宙之中的一切大能，唯有代行者可以定夺分配。

我再说一遍：你们所知，全是谎言！”

骚动开始扩散，人们带着震惊或是怀疑窃窃私语起来。

“还有更多真相，你们却无权知晓。”他语气带上了一层悲悯，但辞令之中激烈不减：“你们一昧相信，是诸神的旨意在指引你们的前路……然而，朋友们，还有一种——”

“到此为止，弗朗戈！”

莫妮卡转过头，只听见由金丝线缝制的华贵长袍拖过石板的沙沙声渐近。

净化使布玛从清寂的教堂深处步出，穿过门槛，踱下台阶，尽显高阶祭司的庄严与持重。

“祭司，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滚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