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邵景平并没有作出“原来你是个逃犯”的惊讶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打听这个案子干嘛?”
我都主动提起黄景茂了,你还是无动于衷。
如此看来,我的名字大概率并不在抓捕名单上,先前所有的提心吊胆,其实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
秦肃强压下心头的狂喜,随口搪塞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好奇?”邵景平终于把目光从唱曲的小姐姐身上收了回来,满脸狐疑的瞥了秦肃一眼。
秦肃连忙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有事去找黄景茂,谁料他家大门紧闭,还贴着府衙的封条。跟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一家老小全都被抓了。
“黄家满门被捕,可见犯的事不小,可黄景茂不像作奸犯科的歹人啊,毕竟我跟他有些交情,知道他一向忠厚仁义、安分守己……”
不等说完,邵景平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抢过话头道:“跟黄景茂有交情这种事可不兴往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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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一股不祥之感悄然袭上心头,秦肃连忙问道:“景平兄何出此言?”
“黄景茂的案子非同小可,跟他扯上关系当心受牵连!”
“嚯,这么严重么……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景平兄能不能详细说说?”
邵景平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黄景茂在城外有一所空置的别院,是座大宅子,带花园的那种。
“上个月,那宅子的花园里头有块奇石要移走,谁承想,居然从大石头底下挖出了一具无头死尸。
“作为房主,黄景茂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们就把他抓了起来。”
这些情况原主的记忆里都有,根本不消多说。
秦肃忙不迭的追问道:“那后来呢,怎么又把他全家都给抓了呢?”
邵景平继续说道:“这事说来可也巧了,就在黄景茂被捕的两天前,府衙刚刚抓到一名辽国细作。
“这名细作到案的时候身负重伤,所以燕知府便以救治为条件撬开了他的口。可惜,这人伤势过重,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不治身亡了。
“不过,他临死前还是供出了一个潜伏在京城的同伙……”
说到这里,邵景平忽然话锋一转,斜着一双小眯缝眼问秦肃道:“你猜这同伙是谁?”
秦肃顺着他的思路往下一想,顿时心头一震,连忙问道:“难不成是黄景茂别院里的那具尸体?!”
邵景平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那具尸体虽然没了头,面貌长相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是他身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特征,与那名细作的描述完全吻合。”
卧槽,黄家别院里的死尸竟然是个行走的五十万....秦肃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于是问道:“不对啊,杀了个细作也不至于累及全家吧?”
邵景平瞥了他一眼,十分得意的说:“真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有脑子不转弯的时候。你还不明白吗,现在黄景茂的问题不是杀人,是叛国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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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国通敌?!
秦肃不由得怔住了。
尽管早就猜到了黄家摊上的不是小事,可“叛国通敌”四个字还是如同炸雷一般,震得他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在封建社会,叛国通敌这种危及皇权的罪行,性质比杀人恶劣多了。
杀了人,不过偿命而已。
可是一旦威胁到了皇权,那就不是罪犯一个人掉脑袋的事了,得株连。
怪不得黄家一门老幼悉数被捕入狱,连家仆和铺面的掌柜伙计都没逃过,原来他的罪名居然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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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原主对黄景茂的了解,秦肃决计不肯相信他是个卖国贼。
他连忙压下心头的震惊,接着问道:“仅凭从黄家挖出一具细作的尸体,就判定黄景茂叛国通敌,未免有些牵强吧?”
邵景平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不能只盯着这一个点看,得放眼全局。我问你,辽国亡了之后,那些辽国奸细和通辽的大宋内奸该怎么办?”
“呃……换作是我的话,可能会夹着尾巴过安稳日子吧。”
“嘿嘿,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你的日子能过得安稳么?”
秦肃猛然一惊,问道:“你是说,黄景茂为了翦除后患而杀人灭口?”
邵景平点点头:“那两名细作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辽国亡了没多久他们就先后被人给杀了,这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杀人灭口,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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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大辽天祚帝被金军俘虏,辽国覆灭。
到了夏初的时候,两名辽国细作先后死于非命,而且其中一个的尸体还被藏在了黄景茂的别院里。
前事后情一串联,似乎邵景平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如果黄景茂是暗通辽国的内奸,那么辽国亡国之后,先前与他合作的辽国奸细确实就成了巨大的威胁。
为了保证今后身份不被曝光,他的确有可能杀掉昔日的同伙,以彻底消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