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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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肃默默思索了片刻,又问邵景平:“如果黄景茂是卖国的内奸,那么府衙抓到的那个细作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供出来,而是供出了另一个同伙?”
偷听多时的吴良才忽然插了一嘴:“细作这个行当往往是单线联系,张三把情报传给李四,李四再传给王五,所以王五不知道情报是来自张三,张三也不知情报最后给了王五。”
“对,被捕的那个细作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黄景茂的存在。”邵景平道。
秦肃立即反问:“要是这样,那黄景茂只需杀了跟他联系的那个细作就行了,又何必冒着暴露的风险把两个都杀了?
“再说了,既然被捕的那个细作不知道黄景茂,那么黄景茂又怎么会知道他?”
“这……”邵吴二人一时语塞。
秦肃接着问道:“还有,杀了人不抛尸荒郊野外,却埋在自家花园里,作为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奸细来说,这么做是不是太蠢了点?”
邵吴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秦肃总结道:“依我看,黄景茂八成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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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平忽然眨了眨小眼睛,疑惑的问:“不是,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我看你可不像是单纯的好奇啊!”
“实不相瞒,黄景茂对我有恩,我不希望他一家老小最终落得个屈死鬼的下场。”秦肃如实相告。
联金灭辽之战,宋军连连吃瘪,战绩十分难看。
事后盟友金国以大宋无战功为由,拒绝按照约定交还燕云十六州。
后来几经谈判,最终花了大把银子,大宋才从金国手中购回了几座早就被金军劫掠一空的城池。
所以,尽管朝廷大肆鼓吹收复燕云完成了祖宗的夙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功绩,而是一笔耻辱至极的亏本买卖。
在这样的前提下,倘若黄景茂被扣上了通辽的大帽子,那么当时打败仗的锅他算是背定了,甚至连赔款赎空城的那笔烂账,搞不好也要算在他的头上。
如此一来,这事就不是黄景茂一个人掉脑袋那么简单了,别说落个满门抄斩了,就算株连九族都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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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平眉头紧皱:“你这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替黄家喊冤了呗?不是跟你说了么,现在跟他们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黄景茂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我不能不管。”秦肃斩钉截铁的说。
邵景平见他如此坚定,叹了口气道:“唉!既然清安如此重情义,那我也就不多费口舌横加阻拦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心焦,咱们燕知府为官最为清正廉明,绝对不会冤枉好人。倘若黄景茂是无辜的,那他就肯定做不了冤死鬼。”
吴良才附和道:“退一步讲,大宋律法严格,就算燕知府没把案子审清楚,黄景茂也不会轻易掉脑袋。”
确实,按照大宋律法,就算疑犯已经被定罪,只要在行刑前他又翻供喊冤,就还有翻异别勘重新审理的机会。
而且翻案的机会有三次,所以黄景茂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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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肃确实心焦,但不是因为担心黄景茂随时会含冤掉脑袋,而是因为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被扣上通敌的帽子。
因为连续死了两个辽国细作,并且其中一个的尸体被埋在黄家的别院里,就断定黄景茂通辽,这种推论秦肃不认可。
但是开封府衙燕知府素来官声很好,又不太可能会无缘无故冤枉好人。
所以秦肃觉得,黄景茂应该是被人诬陷的。
然而,诬陷一个人通敌不是小事,不像诬陷他偷你仨瓜俩枣那么简单,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这个魄力和手段。
因此拿这个由头害人的,多见于官场。
也就是说,如果黄景茂在朝为官,有人因为党争或是利益冲突想要置他于死地,那么这事倒也说得过去。
可问题是,黄景茂不过一介富商而已,从未涉足朝堂政事,哪来的政敌?
更何况,他一向与人为善,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压根就不该有仇人。
如果非要说有,也顶多就是有几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而已。
但是,为了陷害黄景茂,构陷者居然事先在他的宅子里埋藏了一具尸体。
这么大费周章,有可能只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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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才会惹这么大的祸上身?
想要翻案,恐怕比想像的更加难办....
秦肃越想脑子越乱,也没心思继续听曲儿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便意兴阑珊的散了场。
临别前,秦肃掏出兜里最后的一贯钱交给邵景平,请他帮忙打点打点,想办法安排一次探监。
如今事情扑朔迷离,也只能等见了黄景茂之后再作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