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带着嘲弄,句句含着讽刺,潮涌的热情被冷飕的狂野拦住去路,澎湃的动力让无情的摆烂弄成失语,工作忙碌的人呀,恨不能抄起铁锹拍死黑暗的跳蚤,抡起锤头砸烂冒头的地鼠。
“王子瑜,你真是明察秋毫,体贴入微,越来越有心了,给你个小心心哟!”
赞美王子瑜好不吝惜好词好句,贬低闻梓骏亦是毫无下限,不给对方以缓和的余地,“做事不必瞻前顾后,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打到敌人,摁死敌人,不给他们以喘息的机会”,这就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不是特别能诠释他所谓的掌控人心的方式?
二人在一旁沾沾自喜,满脸都是胜利的姨母笑,满目尽染兴奋的火火火。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总是吊在咱们的身后,真想捶死他丫的!”
“赵迪,淑女,淑女呀!”
郭鸣谦连忙打出停止的手势,唯恐赵迪再做出超脱尘世的事儿,这可是有迹可循的,前科历历在目,眼下还是应该以和为贵,同学间说说笑笑,即使打打闹闹也无所谓,要是升级为打嘴仗、脚踢战的模式,那可就瞬间化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谁也无法修正交战双方的乱码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嘛!嘿嘿,不过,事儿只要可控,给咱们找点乐子,岂不是一件令人舒爽回味无穷的事?”
“胡海波,你还真敢蹬鼻子上脸,看我的疯狂小馒头——”
一声暴喝惊醒了臆想世界的郭鸣谦,入目之景宛若武侠人士挥剑斩贼妖,一手拳,一手剑,拳拳击中要害,剑剑惊鸿闪电,无一寸多余,无半尺有瑕,真正做到了毫厘不爽,妙到极巅。
“你丫的是属虎啊,爪子也太锋利了,我的胳膊都被抓挠得红一片青一片了,哎哟,都出现红斑了!啊呀,都淌血了!不行,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疫苗,快带我打狂犬疫苗……”
胡海波腿脚传来一阵阵哆嗦,话音失去了往常的嘚瑟,双眼不见了平日的娇蛮,而今就差一根稻草,成就他生生世世不见天日的遗言了。
“哼,看你还烧包不烧包,在老娘面前耍横,你还嫩着呢!”
赵迪左手叉腰,右臂高高扬起,颇有对方再闹腾就送他归去的大姐大派头。
此刻,王子瑜早已放弃了高唱卖弄的念头,蹑手蹑脚地躲在一侧,右腿微曲,腰部稍稍向前倾,风吹草动一起,他就会开动小马达,速速离开疯狂现场,不给别人任何打击自己的机会。
呵,朋友,算个啥子玩意儿!朋友就是有难来临时,将他推出来为自己遮风挡雨,让他奋勇前冲为自己赢得保命的机缘,自己快乐地享受来之不易的成果即可,躺椅上荡一荡,石桌前泡一壶茶,听个小曲,多香呀,何苦为难自己呢?
这一战场风起云涌,拼个你死我活,那一侧孤勇者还在披荆斩棘,不畏险境阻路。
闻梓骏东瞅一瞅,西望一望,定睛凝视研磨,斜里穿刺试探,凝思片刻,终于吐出一口压抑在胸口的乌黑的浊气。
“研究啥呢?瞧你好长时间都在扒拉花生秧子,莫非发现了传世宝贝?”
闻梓骏甩了一道恼忿的光剑,似乎在责怪对方说话竟然好无厘头。
“你这是啥眼神,你不知道刚才我为你狠狠地怼了一顿胡海波,将他骂得毫无招架之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郭鸣谦说话时挺了挺身子,眼里射出迷人的光彩,假若阳光加身,这就是妥妥的道德金轮护法啊。
“懒得理你这家伙!我不在现场,不代表我傻,知道不?就你骂得胡海波哑口无言,你不得上天呀?少了赵迪的护持,你就是小泰迪一只,摇摇尾巴,吐吐舌头,祈求她给你一个好脸色,你不得幸福三天不睡觉,还有时间在我跟前呱呱叫个不停?”
郭鸣谦讪讪一笑,脑袋瞬时耷拉下来,嘴里却不依不饶,“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亏得我拿你当至交!好了,不跟你说没有内涵的话儿,快说说你的感受呗。”
“孙俊杰,你过来,快点儿,磨磨蹭蹭的,裹着三寸小脚啊?!”
闻梓骏没理会郭鸣谦的唠唠叨叨,转身高呼孙俊杰,口中不饶人,下手无轻重。
“你说你是不是懒得皮疼,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土地浇水要均匀?你看看你家地,东头硬邦邦,西头软绵绵,不了解实情还以为自己残缺力气,或是自以为是言说力大无穷,都是你家地惹得祸,你就是罪魁祸首,你难辞其咎,你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从基础常识到深层理论,从物质分层到精神解析,闻梓骏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罪大恶极的孙俊杰,但凡他稍有不耐烦,劈头盖脸加时训斥赛事一直在继续。
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调教使得孙俊杰迷失了东南方向,拨乱了南北时针,本就病体刚刚初愈,心绪欺负横纵打击下,脑血管似有膨胀升天的趋势。
“闻梓骏,你又在作妖啦?可不能欺负病恹恹的孙俊杰,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比如说,脖颈子扭曲了,腿脚麻木了,胳臂神经错乱了……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稍有马虎,把你卖了都不够你赔偿的,明白?”
处理完私事归来的贺作鸣,刚到地头便发现闻梓骏横刀立马,正满嘴白沫地责斥着孙俊杰,她可是吓了一跳,虽是好心领着同学们义务帮忙,也不能随意耍大拿,将主人家呼来喝去吧。
“你瞧瞧郭鸣谦,忠厚老实,勤劳热情,满头大汗都忘记擦拭,这就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学习就学个踏实,玩耍就玩个痛快,偷奸耍滑要不得,指手画脚应摒弃,要做就做最好,干活就干个完美,看,郭鸣谦拔出的花生,一株株,一排排,整齐有序;小铁耙扒拉扒拉,半粒花生都不会落在地里,这就是认真,这才是流汗不怕苦,吃苦也是福。”
闻梓骏心里那个气呀,烦恼孙俊杰在身前唯唯诺诺,不知道为他辩解;羞恨郭鸣谦装腔作势,将自己劳动成果据为己有却毫无感谢;尤其是赵迪,正偷偷地掩嘴失笑,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幸灾乐祸,不落井下石还算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自我安慰的心思还未趟过心河,迎头一棒击得他差点岔气,“贺老师,闻梓骏还骂我疯丫头,说我不淑女,就知道咋咋呼呼,从不会干活!老师,您瞅瞅我脚下的花生秧,给我评评理,我冤不冤啊?”
“嘿嘿嘿,老师,我也可以作证,他不当人子,您看看我手臂的伤口,血淋漓一大片,可都是闻梓骏给抓挠的,我……我要死了……”
“你……你们……”
闻梓骏从未见过如此毫无底线、毫无羞耻的人,他们竟然指鹿为马,乐呵呵地将别人的罪愆横加在自己身上,重于泰山的重压已经压得他难以喘息。难以预料的是,贺作鸣再次重拳出手,于是乎,闻梓骏失言了,失色了,失身了……
“劳动着,快乐着,助人就是助己,合作学习更能使人进步,鉴于此,我宣布:赵迪和郭鸣谦搭档,闻梓骏和张月瑶同行,孙俊杰和赵瑞衡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