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独孤星夜思量一时半会离不了洛阳,即从一家农户手里以其开的两倍价钱买下一块地。
当下三月时节,恰风和日暖,正好种谷子。
只见星夜举锄整地,确有几分其他农家的神韵。不过体弱气虚,奈何不了太久。
冬去从外回家,见空无一人,便寻至这里,喊道:“哥,快些上来,有事相商!”
星夜颇不情愿地扛起锄头,怨道:“何事能有种地重要?”临走时不忘嘱咐春来,“莫要行距过密,恰密即可。”
待至桃园,冬去便将“要事”道来:城东出外城五里,有一农家女子,颇有姿色,被王世子掳去做了歌伎。
前几年上巳节时,还常回家看望父母。今年节日已去数日仍不见其人。
其父母托得关系打听,原是另一家公子看上了那女子,要抢去自家府邸。眼看争抢不过,那王世子只一刀将其杀死,骂道:“来!抢啊!天下女子千万,能歌善舞者岂她一人?你喜欢,便拿去。”
那公子却也好心,即命奴仆将其葬在城东。
父母二人闻之悲痛欲绝,告上衙署,欲求那青天老爷给个公道。不料那王世子乃博陵公王沈之后,属“八议”,廷尉得知,上呈皇帝。随后此事不了了之。
周遭乡里劝其二人到“银象楼”试上一试,或许有办法。二人来到楼中备述前事,恰冬去在旁,便急冲冲回到住处与星夜商议。
星夜得闻此事全貌,问道:“可有钱财赔付?”
“却无一贯。”
“娘的脚!这还商议?寻个僻静之处一刀做掉即可!”
“若那王沈上告朝廷,查将起来……”
“一刀……算了,我去!正巧我有事寻他。且待我稍作思量。”
不多时,星夜定下计策,冬去且至银象楼传达,众人依计行事不题。
且说那博陵公王沈,家有良田万顷,奇宝无数。虽是年老体衰,仍好声乐,畜养家伎百名。其中最喜那绿枝。
此女声似清籁,舞如天成。不料突发恶疾,音不能出,身不能动。
然诸多家伎不得其神韵,颇让王沈惆怅几日。
忽闻绿枝醒转,大喜过望。行至床前,绿枝仍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只听她说道:“婢恐此疾月余不得愈……”
王沈闻言,心中烦厌陡升,正欲离去,又听其说道:“婢有一姐妹,唤作碧娘,在城西调音里银象楼。声乐技艺,比起奴婢只高不下。郎可至楼中,以解烦闷。”
绿枝此言,教王沈如饿极遇米肉,渴时逢甘泉。暗道:“此奴卧病已有数日,近日清心寡欲,不得逍遥。正好去瞧瞧这个碧娘。若真如其所说,且养在家中,也教我换换口味!”
当即命人备好车马,换了便服,往调音里去了。
你问那碧娘何许人也?调音里有谣曰:
“碧娘碧娘,曲继羲皇。老人如听仙宫乐,小儿只伴琴瑟长
碧娘碧娘,舞赛仙嫦。昭君出塞犹在眼,飞燕轻舞立身前。”
王沈听得此言,好奇之心甚浓。暗道:“洛阳名伎,吾自遍识,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进得银象楼,欲掷十金赎其身,以成禁脔。假母却道:“大人莫要心急,待我那女儿为您舞上一曲,再做定夺不迟。”
王沈思之有理,便攀上了楼,寻了个空厢房坐下。
不多时,碧娘从那右侧屏风转将出来。王沈看时,果是别番风韵,但见容貌如桃花滋露,腰肢似春风杨柳。恰似琼楼玉姬,更胜瑶台仙娥。
当下碧娘轻移莲步,款束罗裙,教王沈不觉心醉神迷。
正值他神魂游归之际,碧娘轻至其坐榻边,细语道:“郎许是不知,小奴诸般舞艺须得配上好的乐师来。我那弟弟今日正得闲,便叫我姐弟二人卖艺一番,如何?”
王沈好不心急,只言速速唤来。
不多时,一少年抱琴入门,作了拜礼。王沈见时,好一副女儿相貌,但见:眼似丹凤,眉如远山,唇薄口正。白面地阁削长,面窄额宽,天仓皮肉丰隆。身袭白袍有英气,膏发披肩女儿郎。
如此容貌,不是那独孤星夜,又道是谁?
“姐弟”二人舞随身起,身彰曲韵,真是珠壁联合。王沈甚喜,得一解多日苦闷,不免多饮了几杯,渐生醉意。待歌舞既平,他已沉沉睡去。
“夜哥哥,可还满意?”碧娘挽其手臂问道:“瑶妹才貌双绝,郡县里有名的俏娘子。他们都说‘惹了瑶妹,皇帝怕没’!哥哥我敢说不?”
星夜一番俏皮话自是惹得碧瑶娇嗔。
玩闹一阵,只见碧瑶灭了这屋明亮,点起七七四七九盏小灯。
星夜调息凝气,脚踩踏罡步斗,捻着咒:“吾为天地所使,亦负千万命数。身佩乾灵,为吾所用。北天星斗,罗列左右。百般善恶,皆如幻梦。梦转千机,起!”
王沈酣睡之际,忽被家仆吵醒,只听得“皇上召郎入宫商讨机要”,朦胧之间,便起身穿衣,往皇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