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话 一梦一瞬(2 / 2)轩辕之丘首页

沅娘在这里哀度时光,消廋困苦,淡淡的青丝遮住原本清水若芙蓉的脸庞,虽脏乱不堪,但仿佛出淤泥而不染,挨着监牢的墙壁阵阵出神。繁重的镣铐磨的她的手脚生疼,但却不及父亲的病重过逝更生悲痛,她累死慈父,害得毗邻而居的阿哥一家受累被污蔑,似乎这样死了也好。牢里的腥臭扑鼻,潮湿阴凉的床铺,比船板更为的冷硌僵硬,酸楚摧磨的筋骨,几乎瘫软的她无力动弹,哪怕喘一口气都是奢求。日复一日,昏暗一片,唯有牢门上铁镣“叮叮”的发出摇曳碰撞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这里是冥府地狱,也许是神灵看她过的太辛苦,时逢天降祥瑞,一头神鹿被番邦进贡,因此皇帝骤喜,大赦牢狱,沅娘才得以被释放出去。

拖着疲弱之躯,阮氏之女沅娘终于回归家门,映入眼帘的破败茅屋,还是当初熟悉的模样,只是没有承欢膝下的舔犊之情溢于言表,双眸不禁打湿了眼眶,颤抖的手,轻轻推开门扉,院内的篱笆还在,灶头的厨下尚就有未及烧完的柴薪。脚踝因镣铐磨硌,破皮流出血来此刻早也结痂生疤,并行走有些蹒跚,这样一步一瘸,险些跌倒撞翻一旁的水缸,前段时间盛了有半缸水,于是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拿开尘封已久的木盖,舀了一瓢水起来,仰首咀饮入喉,此刻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水泽沿着脖颈流下来渐渐的沾湿了衣衫,缓了一下,仿佛又活转了过来一般,一直压抑的嘴角,慢慢上扬,生活还是要过,只是身躯饥饿与困苦,不得不想休憩一会,当即“扑通”一声,扔下水瓢,盘旋入缸沿漂浮。她傍身入内,踉踉跄跄,几乎要昏厥,好在熟悉屋内陈设,所以没有磕碰及撞倒。这内室简朴,但生活起居器物俱全,床铺靠室墙,那是一张简陋的竹塌,因贫穷疾苦,所以一直买不起木床,加上父亲治病的银钱,所以入不敷出,这才当了一名采莲女,此次虽躲过一劫,但那仗势欺人的县丞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一个办法,迷迷糊糊摸索着过去,无意识的靠着竹塌,和衣沉沉的睡去。

晨曦的阳光明媚,洒进屋来,把恬静熟睡的沅娘惊醒,此时总能听见父亲猛烈咳嗽,却又怕把她吵醒的“唔唔”之声,没有亲人的陪伴,荒陌的屋内显得更孤独寂寞了,于是她静静的盯着房梁,有些发呆,皲裂开破的嘴皮枯燥牵扯的她疼痛难忍,就醒转了过来,并起身准备梳洗。她幽幽的抬来一盆清水,解开发巾,倾泻如瀑的发丝垂入盆里,手中轻巧飞梭的拿捏着一柄木梳,缓缓清洗均匀。待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那份清栩洒脱的翩然灵动顿时点缀了映衬在窗棂里小小木框所沉淀的窥探。她还是那个掬水欢河分莲瓣的轻舟吴越女,背转身去,木簪别绕飒爽的绾了一个匆匆的发髻。

屋内尘网蛛垢,晦气穷运,是时候该掸扫清洁,还自己一个干净整洁的家,而且这也是古老相传的习俗,扫旧迎新,经此大难,的确应该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如今她要换个活法,穿上湖绿薄衣,将竹篓刀具重新拾起,恰恰日出东隅,一梦经年,行至院中。

偏首一瞥,杏黄惹人眼,陈设故也旧,飘荡荡的一叶扁舟依然停在几里的湖畔边上,抬首可望,她虽柔弱,但性子倔强,既然命运要和她开玩笑,那么她就要抗争到底,路过水缸边,一汪清澈透明的水映出了她碎碎波漾的折皱身影,鬓发青丝暮如雪,淡淡的愁愁的。

深邃的眼眸熏染秋水横波,行来步调轻灵,宛若踏青嬉戏的贵家女,迢迢韶华,伊人一方。渐渐的旭日高照,两岸堤坝杨柳依依,路人见到,都心生奇异无比,这娟丽娇弱的女子既然还能站在家门外,一洗铅华,没有被荼毒伤害,或许这就是善良的人,应该有的人生,只是是福是祸,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