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弗蘭克無可奈何的摇摇頭,不得不招認道:“其實在接手我父親的中心的日常事務前,我自己一直都在主持一間心理診所。David算是我半個病人,長期以來,他始終有一個心結困擾他,就是雪茹。那麽巧,我在整理我父親的舊檔案時,發現了你的病歷。本來,一方面我打算到中國作一次旅行,另一方面希望能找到你,對你有一些了解,借此幫助David,可没想到,你和David······”弗蘭克習慣性的攤攤手。
“你說他的心理狀况有問題?”陸儀有點緊張。
“每個人多多少少不同程度的都有點這方面的問題,你不用緊張。David平時象個Playboy似的到處留情,心性不羁,其實在感情上他比常人更加自閉,這點,你們很相似。”弗蘭克没理會陸儀的不贊同的目光,繼續說:“這是他最大的問題,也是最難解决的。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你就是他最好的藥。”
“雪茹才是他的藥。你是醫生,你一定知道用藥是絶不能退而求其次的,否則會産生很
不良的副作用。你也不想你的病人病情加重吧!”
“可是你剛剛才說你面對的現在的他。”
“但他却衹願活在過去,而我是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
“他的心態是不太健康,可這就更需要你的幫助了。”
“我?”陸儀一臉苦笑,“我都快撑不住要找心理醫生了。也許現在陸儀喜歡凌宏宇,凌宏宇也喜歡陸儀。可是他們却連一點希望都没有,知道為什麽嗎?宏宇永遠忘不掉的人,正是陸儀永遠不願記起的人。雪茹帶給宏宇的,是被一份無法彌補的内疚所潤養的甜蜜和幸福,就象在一碗原湯裹加少量的咸鹽,反而帶出了更好的味道一樣。我和他都摆脱不掉罗雪茹对我们的影响,你认为我们之间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你好像已經找到答案了。”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陪我痛痛快快的喝次酒吧!”陸儀朝弗蘭克笑笑,一仰頭喝開了懷中的酒。“先幹爲敬!”
弗蘭克把酒幹了,再為彼此斟上。
“其實有很多看似復雜的事,换個角度對待,也能找到既簡單又能令人接受的解决辦法。”
“行了,弗蘭克。我也念過心理學的。”陸儀説。
“我并不是在開導你,而是突然有些感觸。人有的時候要使自己不開心,真的很容易,衹要偏執一點就行了。可是不知道讓自己開心會不會也是那麽的容易呢?”
“你没有想過,也許很多事根本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那麽······”
“但求不負我心而已。”
“哦!”弗蘭克意味深長的表示同意。
陸儀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她看了看弗蘭克,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声盖住了沉默,之后她很認真的盯着弗蘭克,一本正經地說道:
“弗蘭克,我很替宏宇慶幸,能交上象你這樣的一位---朋友。宏宇需要幫助,我們都清楚,而且說不定,將來,他會更加需要幫助······”
弗蘭克擺擺手打斷她,“幫一個人,如果可以少用一點專業知識,而多用一份感情的話,或許效果會更好。這是我個人的觀點。”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宏宇身边應該有一些更为理智的人。更何况,萬一,”陸儀焦慮的點着烟,擺弄着打火機,“萬一有朝一日秘密被揭穿,理性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了。”
“他知道了你和雪茹的關系就會发疯吗?我并不認為他的心理狀態差到那種地步。更何况,我常常觉得是你把整件事情搞得太对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做整容術嗎?”陸儀喝了一口紅酒,放下杯子,她接着说道,
“說來話長,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弗蘭克摊摊手表示准备洗耳恭听。
“我和,應該說雪茹和宏宇除了曾是一对恋人外,他们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弗蘭克瞪大眼睛,怔怔的問道:“你和Daivd有個孩子?他知道嗎?曾经是什么意思?”
陸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往下說:“在中国,單身母親是不可能理直氣壯的。所以雪茹在蘇州姥姥家生下孩子後就把孩子寄養在那裹。孩子還没滿月她就回了成都繼續自己的學業和申請辦理出國留學。一切都隱蔽得很好,成都的朋友除了兩個人知道有個雨薇存在之外,竟没有一個人想到雪茹已經是為人母的人了。一年之後,也就是雪茹順利的申請到了護照和簽證,在女兒剛滿一歲的時候就遠赴西班牙去了。第二年她得了一個機會去加拿大,于是她去了宏宇的公寓找他,希望能親自告訴他,女兒的事。可是她等到的是他的無情的羞辱,甚至他連看都不願看雪茹留給他的信,所以他至今都不知道有個雨薇的存在。那以後雪茹和宏宇也就再没見過面。后来雪茹毕业回國,看着活潑、漂亮、聰明的女兒,聽見她用甜甜的聲音叫媽媽,那種幸福與慚愧交織的感覺真是難以表述的。雪茹暗下决心從此作一個好母親,一個稱職的母親,從此不再和女兒分開,哪怕要獨自把女兒撫養長大。他们母女倆感情很好。雨薇滿三歲那年,那個當母親的心血來潮,要自己開車帶孩子上山露營,可,可是就在下山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孩子死了,剛剛三歲零一天。雨薇真可憐,出生時就是早產,自小體弱,長到三歲都没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剛剛來到這世界的三個寒暑便又夭折了。我不明白,就算作父母的該死,可這與孩子何幹呢?”
沉默了很久很久,陸儀才慢慢的繼續說道:“罗雪茹的脸因为车祸留下了疤,所以罗俊文一方面到处找好的整型医生,一方面花了大力气游说雪茹去治疗。孩子死了,可雪茹還活着,雪茹有何面目見人呢?于是她便接受了哥哥的安排去了意大利。手术前她請求你父親菲利蒲醫生的只有一件事,為她改頭换面。手術很成功,于是羅雪茹變成了陸儀。”
弗兰克震惊之余只能找话来打破这席间沉重的空气,“那么现在看來更需要我的帮助的人不是David,而应该是你。”
陆仪笑道,“治愈心理创伤吗?我谢谢你。”
“所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是?”
“凌宏宇知道了他和罗雪茹有个孩子,但还不知道我和罗雪茹之间的关系。”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在火苗還没變成熊熊火焰前,先滅掉它。弗蘭克,你能發誓不把剛才的這些話告訴其他任何人嗎?”陸儀很嚴肅。
“我衹有義務替我的病人保密,不過既然曾经我们收过了你的診費,并且今天你又追加了一些,那你當然就是我的病人了。”弗蘭克瞄了一眼餐桌,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