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知道仪式?是谁告诉你的?”
数座山峰被蛇尾扫断,祂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鱼骨鼓槌被邪神狠狠砸下,响声掩盖了祂的自言自语,“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仪式,一个从来没有进入渊的普通人怎么会知道这个?难道在现实有………也不可能,那是谁告诉他的?”
姚行之皱眉看着落在身后的石块,那曾经是一座山峰的部分,按理说如此大规模的垮塌能将他活活砸死,可这些巨石就像是长了眼睛般主动避开了他,但这明显不可能,除非……
“除非,这个人说的不是仪式。”
神明低下头,祂想要问询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却没想到姚行之直接冲上岛来,直奔中心。
“停下!蝼蚁!”
巨鼓又一次响起,如雨般的碎石向姚行之的方向极速砸去,可姚行之根本没带怕的,直接就莽了进去。
这下那个邪神又惊了,祂完全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勇,敢直接冲进来送死。
可下一秒,鼓声响起,邪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鼓,祂没敲,鼓居然自己响了,这就证明,这个人摸清楚了这个故事的规则。
“该死的!停下!”
蛇尾横沉拦住了想要继续向中心冲的姚行之,邪神俯下身子,冷着一张脸警告道:“就此离去,我不会再寻你晦气,否则我会顶着规则杀掉你。”
邪神又向后挪了些,似乎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这给姚行之喘息的机会。
接着邪神又说:“同时,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姚行之退后半步,他此时并不慌张,他有足够的信心对方不敢动手,于是姚行之冷笑道:“你张口蝼蚁闭口凡人的,怎么这时候愿意好好讲话了?”
“规则不是你张扬的资本,你我的本质差距过于巨大,我视你为蝼蚁,毫无问题。”
邪神双臂环抱、居高临下道:“如果你只是想寻问,我可以为你解答三次。”
“三次吗?”
姚行之摸着下巴,貌似在思考着问题,邪神也不着急,只是这两个家伙都清楚此事不过是缓兵之计,真正的交锋要从这三个问题开始。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书中的世界还是?”
“你果然只是刚拿到那东西的普通人!”
邪神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似乎得知这个消息让祂轻松了不少,“这里是虞渊,日落之处,结束之始。”
姚行之皱了下眉,第一次的交锋他就露了破绽,而且对方的话语模棱两可,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不好办呐,姚行之暗叹一声,虽然他不会遵守条件,但也没得到想要的情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虞渊之中?”
“我是阿斯特庇,我是宣告终焉的梦魇,我将为你带来由生到死的祷告,”
阿斯特庇如是说。
“你还没回答完呢!”
“那是第三个问题,你确定吗?”
姚行之叹息一声,他不打算再问,因为问也是白问,说不得这也是个陷阱,姚行之一个踏步,竟想要直接穿过蛇尾。
“找死!”
阿斯特庇没想到这个人连最后一个问题都没问就毁约了,邪神怒不可遏,再也不愿忍受这气,直接伸出大手,抓向姚行之。
可祂抓了个空,阿斯特庇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恍然间,祂发觉自己的身体在缩小,那原本可以盘绕山峰的蛇尾也只能围绕石块。
祂很清楚这是为什么,解构体在溃散,留在此地的规则不允许祂毁灭那个颠转之人,或者说,仪式不允许祭祀死在应许之地。
“该死!该死!该死!竟然给了这家伙这么大的权力!该死啊!”
阿斯特庇咆哮着,祂已经看到姚行之的身影了,此刻已经容不得犹豫。
姚行之正惊讶那巨大的神明竟突兀消失,就看到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中心,那缩小和常人一般,蛇尾人身的阿斯特庇扭动着身躯向自己冲来。
“阿斯特庇,你……”
姚行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血溅了满脸,他惊悚的看见自称阿斯特庇的邪神扭断了身体,舍弃了下半身,飞快从姚行之身边擦过,游向远处的游轮阴影。
虽然没了蛇尾,但那血色的尾迹更突显邪神的恐怖。
姚行之摸了把脸,血随海水肆意,却没失掉鲜艳的红,这不是常人的血,姚行之盯住那快速延生的尾迹,又有些疑惑。
如果阿斯特庇能用自残的方式逃离这里,那又为什么不在他达成条件的第一时间爬上来干掉他呢?
或许成本会有些大,但总比现在这样好吧。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祂不想,而是不能。
姚行之扭头,他看见一道生锈的铁链正飘荡在半空中,像是一条毒蛇,又像是永世的枷锁。
姚行之突然想到,如果他能颠转身份,使人转变为神,那为什么对方不能把自由和囚禁颠转呢?
他倒吸一口凉气,姚行之悚然惊觉自己必须得抢在阿斯特庇离开这个世界前完成仪式。
不能再犹豫了,他冲向中心的大鼓,那就是这场仪式最后的环节。
拿起人骨和鱼骨铸成的鼓槌,姚行之发力狠砸向鼓面。
“咚!”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某种力量涌动,姚行之喜悦的情绪才刚浮于脸上,就僵成了一张滑稽可笑的面具。
在他身后,原本肆意晃荡宛如该溜子的铁链找到了目标,窸窣声中,这条毒蛇正不断靠近,要缠绕住还在挣扎的猎物。
“咚!”
又一声鼓,毒蛇更近了,这个瞬间姚行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草,这是颠转的世界,我敲的不应该是这面。”
说罢不再犹豫,他抓住鼓的边缘,想用力将其翻过来。
“推不动!”
姚行之冷汗直冒,他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这鼓半分,必须得用其他方法。
他看向那那飘来的铁链,心下一横。
与此同时,阿斯特庇也不好受,祂流了太多血,这不单单指肉体,因为那条锁链缠住的是灵魂。
将灵魂撕裂的痛楚外加重量的消失让他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上浮,原本靠在积攒千年的力量还能撑过,只要靠近那艘游轮,或许祂就将成为第一个从深渊之中离开的诡异。
可那两声鼓却敲碎美梦,还差点要了阿斯特庇的老命。
祂的力量正极速流转向那个普通人,要不了多久,那个普通人就会取代阿斯特庇的位置,可惜,这是一步错棋。
一旦姚行之取代阿斯特庇的位置,那他就会成为永远滞留此地的亡魂。
阿斯特庇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祂快活的想,没关系,拿去好了,尽管拿去这力量,然后代替祂守在这片死地,等待下一个倒霉蛋,或者,阿斯特庇想起那个将祂虏掠至此的人,下一秒祂脸色剧变。
因为记忆中的人转过身,似乎察觉到有人想起他。
“可恶!”
阿斯特庇掐灭了这念头,游得更快了。
祂快要逃出去了,不能再惹出乱子来,很快,阿斯特庇就来到那游轮阴影,祂忍不住狂喜,伸手触碰那黑影,然后阿斯特庇愣住了。
“怎么可能?”
半截身子的人扣住脸,让有些英俊的面庞扭曲成怪异,祂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片阴影,阿斯特庇一直以来都将这里看做逃离的出口,可没想到……
“不对,仪式不会设置必死的局面,更何况是谋夺颠转的权力,一定有一个地方是出口,一定会有条活路会变成死路,死路变活!快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阿斯特庇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邪神处于一个尴尬的处境,姚行之一旦取代祂神的位置,那祂将丧失一切,变回人。
而没有人能靠半截身子活。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鼓没再响,那个凡人应该是知道那鼓的真相了,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凡人没有救了。
因为,姚行之亲手撕掉了自己的活路,那张记录规则的人皮。
阿斯特庇回望身后的血尾,那蔓延的迷离痕迹像是一条红色的绸带,连接着生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