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鼓的反面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只有那张记载规则的人皮才能补全,只有补全了鼓面,才能完成颠转的仪式,篡取颠转的权力和祂的一切。
等等。
阿斯特庇突然瞪大眼睛,祂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那个家伙最喜欢的就是玩弄人心!
那个鼓面的洞就祂是逃出去的出口!
等候千百年逃出去的机会其实一直就在身旁,那无数个日夜思考的逃生计划就只是小丑的自白,一想到这个阿斯特庇就忍不住的把怨恨滋生,怒火燃起。
“该死的仪式!可恶的蝼蚁!为什么你要达成那些条件,为什么你不肯离开!为什么你不去死!”
阿斯特庇怒吼着,出路已经明确,眼下正是拼尽一切的时候!
巨大的神明再次显露身形,只不过鸟足后的蛇尾成了红色的尾焰,这让祂看上去更具狂性。
祂不顾一切的冲了回去!
姚行之这时候才把鼓翻过来,但几乎快费了他的老命,他背靠着鼓喘息粗气,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铁链的阴冷,或许,下一刻,那铁链就会扎进后脑,令他变成这里的亡魂。
好在一切还不算晚,捡起骨头鼓槌,姚行之扭身狠狠一砸。
没有鼓音,他还差点踉跄摔倒,这时他才发现鼓的中央有一处空洞,漆黑冷硬得犹如黑洞。
这黑洞快把他所有情绪吸进去了。
死灰的面色只短暂驻留,下一刻,那张面容变得咬牙切齿。
姚行之怎能甘心,又怎会甘心,他不愿意等死,一伸手,直接探进黑洞之中,妄图抢出一线生机。
转机如他所愿,真的出现了。
出现手中的是一把熟悉的猎刀,这个瞬间,姚行之完全明白了这场仪式的疯狂,他怒吼着撕烂衣服,然后握住猎刀,划开胸膛,刮去一层皮肉。
“补上了!”
姚行之忍痛将空洞补上,然后骨槌狠击其上。
好了,结束了!他痛苦的想。
可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姚行之绝望的看着黑洞扩大,一股幽红的焰火焚去了所有鼓面,只留下那一小块皮肤,缓缓飘落,好似这个故事的结局。
完了!
姚行之跪倒地上,他已经看到远方那巨大的神明疾驰而来,手握激流,带着血红的气焰,要将凡人斩杀在这里。
绝望、痛苦和无数负面的情绪像是风暴,而姚行之则坐在风暴的中心,等待被撕扯成碎片。
一切都要结束了,他要死在这儿了。
不,不能等死!
姚行之双目赤红,在最后的关头理智决定放手一搏,将求生的全部希望押注到疯狂身上。
疯狂并未让理智失望,它狂笑着对着自己下手,闷哼、残叫与某种令人作呕的撕裂之声连番登扬,随后噗嗤一声,铁链狠扎入后脑。
可姚行之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褪去“衣裳”的他似乎穿上了另一件血衣,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意识在内心惨嚎。
阿斯特庇见此也愣住了。
祂没想到这个凡人竟然真敢用自己的皮肤去充当鼓面,而且居然还完整撕下来了!
“这不可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神明手中紧握的激流被祂愤怒掷出,咆哮的激流旋转着飞射向姚行之,可这骇人的攻击却再一声鼓声中泯灭了。
血衣流潵无数细线,手拿鼓槌的人此刻像是一位唱戏的伶人,又像是在跳着大神的弟马,因为某种神异附着在人的身上,使得人与神的界限模糊,甚至颠转。
而这第一声鼓,不仅泯灭了攻击,还令所有山峰垮塌,一片赤裸的平地延展,土地覆盖了海面,让这个世界彻底颠倒。
此时姚行之脚踏的就是大地,而下一声鼓,天上的海底崩溃下落,无数陨星成了雨,砸落地上就成了峰峦。
阿斯特庇绝望的看着这些变化,祂大声的怒吼,宣泄着自己的不甘和惶恐。
“蝼蚁,你怎么可能取得这些力量!你不能拿走颠转的权力,该死的蝼蚁!你就应该死在那座岛上,为什么要来干扰我!”
“可恶啊!我不甘心,我不服,我不服!你这个蝼蚁怎么会取得这样的成就,连我这样…”
阿斯特庇闭上嘴,因为有人的声音高过祂,也胜过祂。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
男声女声似重叠,又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哀悼。
“穿上衣裳,却有一万八千像。”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无数血色的记号像是蔓延的灾祸铺满地面,有那么瞬间,阿斯特庇竟感觉那些记号全部活过来。
“死后观白骨,活着猜人心。”
语言陡然转变,似乎有另一个人抢过了话语权。
“生死本不分,你我更难辨。”
他抬起鼓槌,念着祷词。
“颠其上下,转运真假,倒化因果,逆变人神,是曰:”
“阴阳易位,时不当兮!”
原本成形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这次阿斯特庇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扭曲的空间撕扯成碎片。
这些碎片化作无数散落的字,而随着姚行之高举鼓槌,黑色的字符瞬间聚集,又蚂蚁般从鼓槌处攀爬而下,直到在人身上形成新的一件“衣裳”。
此刻正是无天无地之所,脚下的岛正是仪式最正确的位置。
不上不下,不生不死,不人不神,是以,姚行之敲打大鼓,在轰隆的震颤中,一切都湮灭。
仪式完成了。
【你毁灭了“海岛生存游戏”】
【你获得“深潜”的权柄,你可以借用“深潜”的权威】
【你获得点数五千三百六十四点】
【剩余点数:二百二十五万三千八百九十点】
【你完成了颠转的仪式,你篡取了“颠转”的权柄,你可以借用“颠转”的权威】
这回,总算是结束了。
姚行之倒地前如此想到。
下一刻,他摔在地上。
刀叉细细的切割肉排,却有那么瞬间加快,这一下,连同盘子都碎掉,拿着刀叉的男人疑惑的抬起头。
长桌对面正胡吃海喝的巨汉直接僵住身形,他那双大眼疯狂的转动似乎在回想之前有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我放在虞渊的炸弹怎么消失了?”
男人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慢慢的擦拭嘴角。
“原来如此,有人完成了那场苛刻的仪式,有意思,在那么多人的干扰下还能达成那些条件,该说是巧合还是……”
“大哥,要我去干活吗?”
巨汉捏起餐巾,快速的擦嘴,然后才敢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不着你,自己继续吃吧。”
男人站起身,整理好衣衫后才离开,他边走,边望向那一望无际的平原。
“可惜了,这场仪式还不够完美,祭祀和祭品虽然颠转了身份,但却让阿斯特庇那条长虫攥住了机会,看来只是个幸运儿,竟不知这世上只有一位神。”
意呆利佛罗伦萨。
正在教堂中祷告艾伯特?卡曼停下了声音,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