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曾派医送药施治,无奈阿凤爹终因胃病沉疴不治而去世。一年后,阿凤娘遵夫遗嘱,带着阿凤到上海投亲,幼子就托付给同村宗亲代为照应。
NO.37
入冬时节,日头渐短。
阿凤娘抬头看看天色,赶忙拿出纸条向同坐在台阶上的路人问路。路人接过纸条边看边说:“东百老汇路汇山里,走过去还有好一段路。”说着还上纸条,打量了一下母女俩说:“这样吧,过外白渡桥,你们可以叫车送过去。”
阿凤娘谢过路人,起身拉起阿凤继续匆匆赶路。到了外白渡桥也没多作停留,只是说了句“外国桥”,让阿凤好奇一臂这座钢结构桥。过了桥就看到桥堍不远处停着几辆黄包车和独轮车。
阿凤娘叫了辆乡下常见的独轮车。说了地址,母女俩就在车两边坐停当。车夫一声唤“坐好了”,便两手抬起车把,推起车轱辘辘往东前行。
NO.38
旧上海的人力车夫多为鲁皖苏等地的贫苦农民,深知谋生之艰辛;成年累月穿街走巷,人地两熟,每逢初来乍到上海的乘客,乐于“指点迷津”。
一路上,阿凤娘从车夫口中得知:
“五口通商”之下,外国货轮争先恐后,蜂拥而至上海。靠岸后除了装卸货物之外,船要维修,需要船机零配件;水手要休息,需要消遣玩乐。百老汇路背靠黄浦江码头,由此五金生意应运而兴,并催生了“五金街”;附近小马路上,酒馆舞厅咖啡馆等集结成群。
当时,这条街上出了个上海滩“五金大王”,他就是海上闻人——宁波人叶澄衷。他本是穷苦出身,很是照顾来沪打拼的同乡人。阿凤的堂叔就是跟着叶老板做起了五金生意,进而也在东百老汇路上开起了鸿利五金行。
就这么一说一听,独轮车载着阿凤娘俩,来到了汇山里弄堂口。
NO.39
下了独轮车,阿凤娘从小布包里拿出五个铜板,车夫见状忙说:“多了,三个就够了。”“辛苦你了。”阿凤娘还是把五枚铜钿塞到车夫手里,车夫连声道谢,推车离去。
阿凤娘转身向弄堂口皮匠摊打听去处,摊主看了纸条说:“哦,是洪老板,进去右手打弯第一家。”阿凤娘携阿凤走进弄堂,对上了门牌号。这是二层楼房沿马路铺面的后门,正虚掩着。
“里厢有人吗?”阿凤娘在门口轻声唤道。不一会,只听得楼梯一阵响过,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拉开了门,与阿凤娘对视之下,忽然惊喜道:“大阿嫂侬来了!”说着就拉起阿凤的手,引母女俩上了楼去。
初冬黄昏,晚霞如燃。
NO.40
到了楼上,堂叔已在客厅迎候。阿凤娘俩与堂叔夫妇执礼见过,各自坐定。堂婶唤来一儿一女见过伯母与堂妹。
虽是叔嫂相称,其实堂叔夫妇比阿凤娘年长。堂叔南人北相,为人豪爽。“大阿嫂,舟车劳顿,等一歇吃好夜饭,你们先休息,”他关切地对阿凤娘说,“具体事体明朝再讲。”堂婶在一旁说:“刚刚叫阿花去催包饭作,差不多也到了。”话音刚落,只见女佣阿花正领着伙夫送上来饭菜。
饭后,堂婶带阿凤娘俩到一个房间歇下。这二层楼面有六间房,其中一间专用来招待来访乡亲留宿。阿凤娘俩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留就永远留在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