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枫绝不愿意去又脏又小的旅店,更不愿意和几个汉子一起挤大通铺,只能牵着同样疲惫的马,在渐渐黑下来的街上走。
天色阴沉了一整天,这会儿,雪终于憋不住似的,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撒盐小雪,不过一刻,转眼便已成鹅毛般的雪片。
好在身上狐裘足够厚实,夏凉枫并不觉得太冷。
一路走下来,他在一处建筑前停了下来。
说来奇怪,这似乎是一处店面,店前还挂着酒幡子,可不知为何,店门前的匾额上却装饰着白绫,冷清的店里,伙计也各个穿着粗麻衣服,似乎是在为谁守孝。
如此场景,在雪夜中显得有些诡异,勾起了夏凉枫的好奇心。
一个伙计不经意抬起头,看到了门外牵马驻足的夏凉枫,朝他招呼道:“如此风雪夜晚,客官要不要进店来喝壶酒暖一暖?”
既然店家开了口,夏凉枫也没拒绝,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迎过来的伙计,掸了掸身上的雪,走了进去。
店里烧着炭盆,还挺暖和,店面虽然不算很大,但桌椅干净整洁,让人觉得很舒服。
伙计拿来烫过的热毛巾,递给夏凉枫,又摆上一壶热茶。
“客官喝些热茶吧,驱驱寒。”
夏凉枫道了谢,擦了手,却没喝茶,只是照着店里招牌,点了些酒水吃食。
随后问道,“你们这店子的装饰倒是新颖,可是出了什么事?”
伙计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店主前些时候不幸横死,我们毕竟受她照顾了这些年,虽然不是她家人,也无法为她讨寻公道,只能为她戴孝,希望能稍微抚慰她在天之灵,聊表追思。”
这事倒是新鲜,夏凉枫心想。
“既然是横死,为何不诉至官府,让他们做主?”夏凉枫问。
伙计又叹息起来。
“官府不收状子,也不管这件事——说到底,就连店主是横死而非意外身死这件事,都是她家里人几番暗示,我们才知晓的。”
“这又是为何?”夏凉枫更奇怪了。
不等伙计回答,一个中年男人端着牛肉和酒壶过来,对着他摇头。
伙计见了,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最后“唉”了一声,起身朝着后厨走去。
夏凉枫见状,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问向那中年男人:“请问这店里现在是谁掌事?”
“店主她父亲,不过他只有白天才在,你有什么事吗?”
“天色已晚,投宿无门,我看你们这里似乎也很冷清,想要求宿一夜,至于价钱,好商量。”
说着,夏凉枫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我们不过是个酒肆,没地方与你住宿。”中年男人说。
夏凉枫又拿出一锭银子。
“这不是钱的问题……”
夏凉枫又加了一锭银子。
男人咽了咽口水,“虽然没有客房,但是有一间员工的房间,是先前在这里的沽酒女住的,她没有遭遇不测,只是不回来了,您要是愿意,就请住在那里吧。”
夏凉枫点点头,道了声谢。
“这些饭菜麻烦送到我房中去吧,再帮我烧些热水,多谢了。”
跟着伙计,夏凉枫走进了那位沽酒女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顿时包围了夏凉枫,他怔住了。
“清,清雪?”夏凉枫有些犹疑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