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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少年剑眉斜飞:“既如此,不消相让!”转手剑归青鞘,橙鞘里拔出七星剑。那剑尺寸通常,色如夜幕,上嵌赤、橙、黄、绿、青、篮、紫七颗鱼目大小的宝石,挥刃划弧,电闪缤纷,一道“彩虹”倏现即逝。当先俩卒长矛未及刺近,已给削去了矛头。卫觊连忙喝住众势,见那“彩虹”复起,疾取二卒首级,忙又飞步赶上,剑尖递向少年颈侧,迫使“彩虹”中途转削过来,趁势弃了断剑,提住二卒背心,救归阵中。

白袍少年面带赞许:“将军为救两个小卒奋不顾身,实所罕见。”卫觊道:“曹公以西边兵事相属,多因我善待士卒,故虽贪食,犹自不失爱戴。”白袍少年横眉冷笑:“那又怎样,就算尔等众志成城,能夺我手中剑乎?”卫觊道:“只要我一声令下,士众必效死命,虽须血流成河,擒汝无疑,然而诚非所愿。适蒙相知,特改初衷,还望早献宝剑,姑可饶过。”白袍少年淡淡一笑:“此话何足凭信?”卫觊道:“如若食言,将来管教我活活饿死。”这誓固非恶毒,于他却是郑重之辞,况且当街而诺,士卒、百姓俱在,实也不便抵赖。

黄婉贞对那少年已有几分好感,悄谓甘宁:“我们虽然事不关己,毕竟吃了人家的,现该怎么办?”宁道:“所以不能立即就走,且再看看。这狂少敢向曹操手下大将叫板,中原朝廷不比苟且偏安的刘璋、张鲁,咱们须先瞧清了形势,见机而动,决不能贸然开罪一方。”黄婉贞道:“开罪了也不怕,回荆州便是。”宁道:“那也得出得了城池。”

徐庶道:“目今之事,以和为善。”便自上前欲劝,不想被原李傕部下降将段煨带兵拦住:“你是何人,敢来插手!”徐庶不屑一视,只向卫觊道:“我乃颍上人,微名不足挂齿,因与程仲德曾是同窗,今见将军为难,特来排解。”程仲德即曹操五大谋士之一的程昱,其时贾诩尚未投入,昱位仅次于郭嘉、二荀,觊素敬重,心想这人多半不敢妄言,否则何不直接说是郭嘉益友或者荀彧亲戚,同样是冒充,分量却可重得几分,遂命段煨等退开,请至近前问道:“先生既愿助我,不知是何计较?”徐庶道:“彼不肯缴剑,惟患将军言而无信罢了。我若在此作保,将军且看仲德面上,万勿戏言,可令之信矣。”卫觊忙道:“初时确想赚其自弃利刃,后已转为誓言,决无反悔之理。”

只听白袍少年斩钉截铁道:“即令你言而有信,我亦誓取此剑!”卫徐二人俱各讶异,卫觊笑谓:“你好意劝解,他却不领情,那便只有力擒之了。”徐庶忙又转劝少年:“宝剑固然珍贵,但以性命相博取,诚非智举。况物之分属,自有其因,非徒抢夺可易。且今下之势,兵众而汝孤,若执意保有,力所难及,性命、宝剑终莫两全。”白袍少年道:“我何尝不知是以卵击石,但既只身到此,志在必得,不过并非一味强夺,实因此剑推其来历,今天理应属我。”

这话说得在场人人不解,卫觊道:“适才我已将七星剑所历之主一一指明,哪曾和你有丝毫干系。”白袍少年道:“剑之故主,董卓、王允、李傕。卓乃逆贼,王允诛而得其物,名正言顺,后不幸为李傕所乘,人亡物丧,曹操始有机会驱逐二贼而复取此宝,按理自当还于允之家小或族人,岂自据为己有。”卫觊道:“汝虽言之在理,可惜允无后人,惟有一养女,现嫁于吕布。然而濮阳数役,我主与布早成水火,岂可奉宝还敌。再说,这和你有甚瓜葛?”白袍少年道:“允女姓任,乳名貂蝉,乃我小姨。我是她姐姐之子,现居江南,以此取剑,顺理成章,有何不妥?”卫觊稍怔即道:“貂婵孤女,王允养之于府上,收为义女,天下皆知。你忽然自称是她姐姐之子,怎知不是谎话?”白袍少年道:“自除董卓以来,貂蝉之名家喻户晓,但有几个知其真姓名?今报其姓,汝若持疑,可从两都版籍中查得真伪。”卫觊道:“你户籍不在这里,即令所报是真,尚不足以证明就是她亲戚。”白袍少年反问道:“你要怎样才信?”卫觊道:“两家核对,方定真伪。”白袍少年讥笑道:“好啊,我姓陆名仪,你快马加鞭,去江东查来。”卫觊道:“我主以朝廷名义调阅一方版籍,量非难事。”

陆仪不想他竟当真,忙道:“曹操向做大事者,岂肯为些许小事费神。”卫觊道:“我主与王司徒本是益友,今其遗物归属未定,也不算小事。”议曰:“是啊,且往江东查去,来回不知多时,我吃住在你府上,专候消息,也划得来。”觊曰:“寒舍别的没有,珍馐佳肴但凭你享用。”

陆仪见他并不为难,自稍窘迫,微微作色道:“你胃口好,我却没工夫相陪。今日之事,细考无益,大家各凭信义二字说话。将军不信我言,又如何教我信你那‘缴剑放人’之词。若都不信对方,动手便是,徒费口舌。”卫觊道:“即令我信,剑之去留,犹须禀过了主公,方好定夺。”仪曰:“照这么说,若曹操不许,我便不能拿回己物了是么?哼,早晚是僵,莫如现在了断痛快。”觊曰:“曹公雅量,料必能许。”仪曰:“那你事后再禀也不迟。”觊曰:“法度职责所在,不容背越。你若非谎言心虚,何必急着要走。”仪曰:“非我心虚,只是争端既起,我一外乡草民,何敢逗留是非之地。与其坐等未知,莫如现就一拼。”

徐庶见二人始终固执于目下剑之归属,说来说去并无回旋余地,料想再劝亦是无效,作揖悄然退出。卫觊言语中也换了意思:“七星剑不祥之器,董卓、王允皆有之而亡,今虽暂属少侠,恐日后妨主,届时非但宝剑得而复失,性命亦危。且剑易其主,流害于世,倒不如深存府库,永绝祸因。”陆仪似笑非笑,视剑而道:“将军知其一,不知其二。据传七星剑妨主,只妨七人,正应剑上七星,七人数满,便无妨害。昔日董卓使名匠成就此剑,患其再为他人铸造,遂当场杀之,此即所应第一人也。听说那名匠最喜橙色,故将剑鞘做得漂亮,想必这颗橙色星应的便是他。”

信口胡言,卫觊却当了真,说道:“那么此后董卓、王允相继应验,凡数不过三人。”陆仪道:“董卓逆贼,当应于紫星;允乃忠臣,当应于赤星。”觊曰:“尚有四人未应,少侠今若取之,岂非正应其中,莫如暂先不取,待都应过了,再取不迟。”仪曰:“三人应来,已数十载,不知何时尽应。再说,剑若封于库中,无人动之,岂有应者。”觊曰:“你执意夺剑,只恐今日便是应者。”

陆仪明白对方终究不肯放过自己,呵呵一声清笑:“我吃不准该应哪一颗,劳烦你帮我定夺!”提剑平指,疾步而前,看样子似乎是让看星,气势上分明直取。卫觊不料他竟敢率先发难,之前佩剑已断,另拔部下战刀在手,横锋以待。但他身为主帅,十步开外自有士卒蜂拥抵挡,陆仪动虽迅,利剑所至,矛断刀折,衣甲平过,弹指间杀倒十余人,却不能立即冲到近前。血光既起,凶险随时,围观百姓哪还有看热闹的闲心,登时一哄而散,只剩甘宁等留在远处。五人只觉得是非难断,遂无相助任何一方之意,然则路旁饭菜尚未凉透,就此离去毕竟于义稍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