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反驳道:“王化贞是叶某的学生不假,但叶某身为朝廷首辅,国家大事素来秉公办理,任用王化贞只因为王化贞所献之策更为稳妥,而熊廷弼所请,所耗钱粮足以动摇我大明根基,一旦不成,就不是丢几座城池这么简单,王化贞如今是兵败不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大明辽东尚在,兵马将士仍在,宁远尚在,后金来犯未必就能攻下,凭坚城据守便是,一城一地之得失与国之根本,孰轻孰重,叶某身为内阁首辅,如何能不慎重?”
姚宗文冷哼一声:“哼!叶阁老你分明是在袒护王化贞,赏罚不公,如何服众,边军将士寒了心如何能卖命杀敌。”
尽管姚宗文咄咄逼人,可叶向高也非等闲,左推右挡。
“姚御史为何口口声声说叶某袒护王化贞,非要急于治罪,可是已有御敌之策?大敌当前,杀了王化贞,姚御史能替他守住边关不成?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眼下我军主力尚在,何不让王化贞戴罪立功,以正清白!”
此话一出,姚宗文一时语噻,为阉党带头冲锋固然是重要的,但冲过头就没必要了,很容易被当成出头鸟给收拾掉。
带头冲锋是重要的,可出头鸟躲子弹也是重要的。
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锅,王化贞惹出来的黑锅凭什么他来背?要是他在接着顶,皇帝大人一看他如此激动也跟着激动一把把他派到宁远,那可就玩完了。
不仅姚宗文是这么想的,朝堂上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刚刚还争吵一片的朝堂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眼看要亏本,姚宗文见好就好,先锋官都打马归营了,朝堂上的阉党们也都纷纷收手,跟风大骂兵部的墙头草们见状也停止了攻击,兵部尚书张鹤鸣的高血压也得以缓解。
朱木匠坐在上面看着吵闹的大臣们头疼不已,自打他登大位以来,好消息没多少,倒是噩耗不断,隔三差五的不是丢地、就是手下被人杀了。
就算东边这边的强盗刚刚安静下来几天,西边那头的土司又要造反闹事,总之,没几天消停的。
安心的当个手艺人怎么就这么难,这班大臣可真不让他省心,想比之下,魏公公简直就是降血压的良药,不仅多次立功,还十分听话,比这班烦人的大臣好多了。
朱木匠看着一脸和蔼的魏公公,希望魏公公能再次为他分忧,魏公公也没让他失望。
“圣上!事已至此,就是现在把王化贞杀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就依了叶阁老所言让其戴罪立功,日后在治罪也不迟,不过大权还是交由熊廷弼为好。”
朱木匠点点了头,正要同意,魏公公接着说道:“不过,熊廷弼此人虽有韬略,心气也高,老奴恳请陛下准了此前熊廷弼所请,着户部、兵部拨于熊廷弼所求钱粮,以宽其心,如此便可退敌!”
朱木匠犹豫了半晌,还是点点了头:“传朕旨意,辽东巡抚王化贞识人不明至我大明丢城失地,百姓流离失所,本应论罪处决,朕念其过往功劳,不忍杀之,着王化贞阵前杀敌戴罪立功,户部、兵部立即征调兵马钱粮供应熊廷弼。”
皇帝大人刚刚说完,下面又炸开锅了,户部与兵部的官员们站了出来。
户部尚书汪应蛟一脸担忧得说道:“陛下三思,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绝不可耗费如此多的钱粮,贵阳府已被水西叛军团团围住,贵阳巡抚李枟多次请求朝廷调粮,城中军士与百姓以到了断水绝粮的地步,城中已有人肉市场,百姓易子而食,若是在拖下去贵阳城的数十万百姓如何活得下去,这些钱粮应当拨往贵阳府才是,陛下明察!”
兵部尚书张鹤鸣也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把宝压在王化贞的身上,索性就梭哈到底。
“陛下!委熊廷弼以重任尚可,至于熊廷弼此前所请,乃是万万不可,眼下局势已大变,广宁城以丢,应当以守为主,兵部会调集援兵于熊廷弼调遣,至于熊廷弼原先所请军械兵马过多,兵部无法筹办!”
两位部长大人的反对又让朱木匠犯了难,他对魏公公投去求助般的眼神。
魏公公从来不白忙活,熊廷弼虽然没有给魏公公送礼,魏公公却还帮他说话,实在是因为魏公公眼馋那笔军饷好久了,加上此前姚思仁一事令他大出血,魏公公急于回本便主动帮熊廷弼说话。
可两位部长大人的不配合,再次让魏公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魏公公心中十分气愤,但广宁城已丢,眼下能守住宁远城就不错了,贵阳府叛乱又闹得厉害,在提熊廷弼的计策实在是有点牵强了。
魏公公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到那笔军饷,要户部拨点银子犒劳军士总也是好的。
当然,魏公公绝不是大爱无私体恤边军将士,魏公公办事是要收手续费的……
“圣上,那就着户部拨银二十万两,布帛数千匹,用以犒劳军士,赐熊廷弼麒麟服,领尚方宝剑,兵部调遣援军由熊廷弼指挥……”
朱木匠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倒是可行,便下了命着户部兵部处理,兵、户两部部长到底底气不足,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