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节节败退,最后全部服毒自尽,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江逢宁做完打手任务,蹲下来看了看对容生道:“是蛊毒,可能还是与极西有关。”
但这些黑衣人看起来又都不是亡修人。
这时雾青走了过来,身上也受了伤,容生看向身后已经没有多少人站着的正殿,对他道:“重伤的兄弟抬回去救治,回去传我令,让御京司前来搜山。”
既然在他的封锁下没有人上山,那么这些黑衣人就只能是一直藏身在山中。
……
此时,日前就已经出发的鹰飞到了远在极西的高月谷内。
梦僵取下信看完,大步走进了宫殿中。
勾塔高坐宫殿的王位之上,闭目敛神。
“王上,东皇寺已按计划浮出水面,大寻已入局。”
算算时间还比计划中更快些。
勾塔抬手表示知晓,随后暗沉寒重的声音响起在大殿内:“开云太子走到何处了?”
这时殿内走进来同样手拿信纸的邹菻,他躬身回声道:“沈雯从藏头门带走一个杀手后,一路径直去了开云边境登州。”
“登州,路家军。”勾塔睁开眼问道:“他带走的杀手是谁?”
邹菻躬身回:“甲级二号,玉面童。”
勾塔因此暗下了脸色,藏头门那个老不死的,真是左右逢源,好不风光。
前不久才与他合作,现在又与开云达成一致坏他好事。
日前他借藏头门之手送去一个亡修人砸破大寻这条平静的江水,现在开云也该响一响了。既如此,就不要怪他用藏头门作这投湖石。
勾塔冷声道:“不惜一切杀了太子沈雯,毁掉他手里的东西。”
“让蒋稹空也该动一动了。”
大寻和开云,他们安稳得实在是太久了。
让人嫉妒得发狂。
——
此时中临城外,晏云台手提一盏藏头门的黑色灯笼,等着藏头门的人来。
本来他想去找十伏忘,可是不知晓十伏忘此时在何处,就只能找藏头门了。
毕竟他们之间没有分别。
从恢复记忆开始,晏云台便一直记得清楚,所有的一切串连,然后幡然醒悟。
十四岁时大雪封山的那年,与十伏忘一起来的人叫薛意,是后来他在藏头门见过的薛意,也是在北边城与假勾塔一起杀他的薛意。
入了夜时,风声萧瑟,灯笼的黑色难以透光,被寂静蚕食的深夜中,只有一点点微弱的亮色跳跃在薄纸上,像在一层薄薄的皮肉之下鼓动的虫。
骗自己说不疼,就任由它蹦跶,他们是可以同生的。但一次又一次,就想将其摁死在血肉之间,让他们一起不得好死。
晏云台垂着眼将手中灯笼抬起,手指在空中轻轻一转,灯笼就随之摇摇晃晃地转动半圈,莹黄的亮色从他隐在黑夜里脸上如蝶翼般闪过。
晏云台冷白的手覆上灯笼,随后风来,灯灭。身后就响起了十伏忘的声音:
“晏难你怎会在此处?”
晏云台的身体随着声音侧过来,在风声里回头。
十伏忘举着一根火把,橘黄明亮的火光照了自己的脸,也照亮了晏云台的脸。
晏云台抬起眼,站在三步之外似笑非笑着反问他:“你觉得我为何会在此处?”
说着他提起了手中已经熄灭的灯笼。
十伏忘冷静不语,一双被火光映照的眼睛沉默得如死水,冷漠、死寂被藏在一张无害的脸之下。
他不说话,晏云台却不想继续陪他演戏了。他继续笑着,笑容阴鸷却灿烂晃人。
“我在等藏头门的人来。”他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却极冷:“但为什么藏头门的门主却亲自来了?”
“十伏忘,你说,为什么?”
黑夜之下,晏云台漆黑的眸紧紧地盯着他,咄咄质问。
十伏忘手中的火把似乎跳动得更厉害了,他听着晏云台信誓旦旦的话,面上依旧冷静、平淡。
他静静地看着晏云台,眼神中不知道是防备更多,还是温情更多。
接着他问:“你这是都想起来了?”
见晏云台默认,他扯唇叹道:“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你这种角色光环是坏事还是好事。”
很难杀,但有些时候却又很好骗;很坏,但有些时候却偏要不合时宜的良善。
很惨,但已经忘记的事情却能想记起就记起。
晏云台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角色光环,见他就这样承认,晏云台脸上的笑已经敛去,只余下要撕破脸的阴翳。
他只问:“东皇寺的夺阳符与你有没有关?”
闻言,十伏忘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承认道:“是我。”
话音刚落,他下一刻就被晏云台掐死脖子摔在了身后的树上,手中的火把没拿稳落地,独自燃了一会儿就沉默着熄灭了。
一想到那天在阵法中的江逢宁,晏云台掐着他脖子的手指就不断地用力。
一片浓郁的夜色中,他们只能看清望向彼此的眼睛。
晏云台如今再见十伏忘,感觉与以往都不同。脑海中一下子多出很多记忆,他想着哪怕是在曾经,他还是晏难之时,他们至少是朋友的。
但此时此刻,晏云台却只想笑。
“十伏忘,我是不是很好骗啊?后来初见在荒漠中救我之时,你就开始在骗我!让我猜一猜,被我杀死的漆向风手中,那张夺阳符也是你给的是么?”
“只有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晏云台咬牙切齿,恨不得就这样杀了他:“十伏忘,你怎么能背叛我?”
十伏忘全部听完,不断窒息的喉中一一肯定他的话:“你还是这么聪明,说得,一字不差。”
一点点昏暗的月光里,晏云台看见十伏忘笑起来,但又快如流星般消弥于黑夜。
接着他抬起了头,满脸冷漠地说:“可是晏难,恩是恩,情是情,我不欠你的。”
“恩情已过,自论利益,你怎地还如此天真?”
晏云台手中的力道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冷道:“有何利何益?你不说出来我如何还?”
话到此处,十伏忘想到了一切痛苦的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