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另一个方面,王鹳同样是一个最不可能背叛皇帝的人。
早些年间,天子遇刺,王鹳于万箭之下救驾,那时他是亲眼所见。
数百千狂风骤雨的急箭中,王鹳以身为遁,将皇帝护在身后,最后几乎被射成了刺猬。
那一回身上的几十个窟窿险些要了王鹳的命。
后来是朝启帝用百年灵药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又为其遍求名医,之后费时半年,王鹳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
而他没有得见的,世人多说皇帝与王鹳从少年之时便是至交好友。
这些年来皇帝对王鹳的信任可以佐证这一点。
所以,假如鬼阵之事真的是王鹳所为,那会是什么让王鹳选择了背叛皇帝?
如果不是王鹳……
对于这个猜测,容生也有依据。
背后之人抓徐观南,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以之为饵,如果王鹳知道他的秘密,不可能不告知皇帝。
商家满门尽屠,却活了他一个,宫中到如今怎么可能维持着风平浪静。
但如果徐观南在此事中就只是巧合呢?如果王鹳就是故意知而不报呢?
这件事复杂得很,唯有参与其中的亡修人是突破口。
容生回头对雾青道:“这几日继续封锁城门,派人全城搜寻,但凡发现有亡修人出没的痕迹,立即来报。”
“是。”
但随即雾青蹙了眉:“属下担心亡修人同饶州的一样做了伪装,混在人群中,我们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
容生沉默思考,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纹样。
如果要找一个对亡修人极其熟悉的人,他们身边就只有晏云台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晏云台绝不可能出手相帮。
半晌容生只好道:“先去部署下去,容我想想法子。”
雾青点头,正准备离去。
恰巧这时,不远处一个方向突然间乱了起来,人声嘈杂,隐约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容生当即抬步朝着出事的方向去,雾青跟在身后连忙道:“这个方向好像是郡主所住的院子。”
容生微微拧眉,脚下的步伐加快。
快到时,对境提着剑脚步虚浮地从院子中匆忙跑来,差点与走下廊道的容生撞到一处。
对境看见他本来就要去寻的容生,当即跪地,双手交于额前猛地磕下,口中急声道:“方才有一群贼人突然出现将郡主掳了去,求请大人出手相助!”
“王府的所有人都被下了药,定有奸细在府中!”
对境又一次俯身,气息不稳地沉声道:“求容大人相助!”
容生回过神侧头,雾青上前将人扶起。
相比对境的关心则乱,容生此时冷静地另有思索。
他负手询问对境:“晏侍卫此番也中了药?”
对境面色焦急,闻言思绪迅速沉着下来摇头:“出事前晏侍卫便不在院中,此时也并未见到其身影。”
容生紧接着又问:“那依你看,郡主她可否中药?”
话落对境当即面色不好,握紧了手中的剑神情愤然:“有人将药下在了茶水中,郡主沐浴更衣前送进去过一次茶水。那药无色无味,服之令人内力凝滞,如今郡主已经被人带走,想必也中了招。”
听完,容生回头看着雾青道:“立刻去安排人。”
随后他绕开对境进了院子,几十人跪坐一地调整气息,院中的草木凌乱,但未见血迹,看起来来者不欲杀人,为得只是带走江逢宁。
不知道为何,容生在心中有一瞬间怀疑过是晏云台所为。
毕竟晏云台从未想过和他们做同路人,他的眼中不过江逢宁一人而已。
但这只是最简单的猜测。容生观察着院中的痕迹,心中想着其他可能。
然后下一刻,一个声音出现,打破了容生最开始的猜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容生闻声回头,见手中持伞的晏云台站在门口。话落那双透过面具的黑瞳在白日交炽中一暗,黑衣如浸雪般湿冷,卷着身后的梨木门柱。
随后他踩着地上深秋的落叶,走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