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倚故的三个姨太,都是在与吴颜成婚的第二年,吴颜怀着孟淮清时纳的。
大姨太生二姐孟于月;二姨太生大姐孟于蔓、二弟孟少修;三姨太生四妹孟于悠。
三位姨太的本家都并未高过吴颜本家,有了孟倚故和吴颜的严格府规,几人在府内也不生事端,即便时至今日孟倚故已整整十六年未去过几位姨太的房中,也无人作怪过。
孟倚故是深知要教育好子女才学及品行,才有使孟氏一族流芳百世的可能。受孟倚故严格教育,府中几位少爷小姐之间关系十分和谐,虽然并不亲近,但通常情况下,都是团结的。
果然,才过两刻,孟于蔓一回府便赶了来,她把肖语晴之事如实告知,她自己的做戏之言也未漏下。
看着桌上那小小瓷瓶,孟淮妴依然不见波澜,沉静道:“这般轻易的交由你来做此事?”
孟于蔓一惊,此事重大恶毒,却这般轻易交给她做,确实叫人无法相信,她只能老实道:“三妹,我平日里与肖语晴确实常有来往,她与我都喜吟诗。往日她也偶有提起过你,说你……说你嚣张傲慢,我自然知道你只是性子冷淡,可总是犹豫着措词不知如何解释,她也不会再深说。”
“她向来爱重容貌,又最喜诋毁远在前处的美人,我只道她是嫉妒,未曾细想。时日一久,她每次如此言语后,许是见我总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便误会了什么,今日这才敢轻易说出这种谋划。”
在外人眼里,这种大家庭中,每个人之间的关系表面上再和谐,都是有隙可钻的。
孟于蔓比孟淮妴年长两岁,看着清丽好相与。但她的庶出身份,却是好拿捏的。
其实若是论起高低来,肖语晴虽是嫡女,却不过是有个正三品的爹,她与丞相庶女交好,也是高攀了。
讲道理的人家,对待嫡庶的吃穿用度教育资源同等。但人心总是偏的,嫡出会因为父母的感情而享受到额外的资源,况且父母对亲生子女尚不能一碗水端平,嫡庶之间更会感受到感情上的偏差,长此以往,嫡庶之间最大差别就在于心性。
肖语晴对孟淮妴的批判,别说是孟于蔓不知如何解释了,可能孟淮清都不知该如何说清。
孟淮妴在外还会为了顾忌皇家而敛一敛气势,可在相府里,她的冷淡不减,霸气更增,颇具威压,只有孟淮清还敢与她玩闹。
见孟于蔓紧张,孟淮妴笑了笑,宽慰道:“是我想多了,只是这背后的原因却不会是肖语晴看不惯我。大姐可把此事告知过父亲?”
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有千百种,孟淮妴此刻的笑容有着安抚的意味——当她有安抚的意思,哪怕依旧不可接近,笑容很浅,也让人有被关照到的感觉。
孟于蔓不仅放松下来,彷佛还受到了鼓舞。
虽然相府是讲道理的人家,众人都不曾苛待孟于蔓,但生母终归是妾。
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家庭之中,为官者以外的家庭,可以容许正室、妾室、家妓、侍奴、票昌五种存在。
家妓,即收养倡籍人员在家中。称蓄妓。所出子女为贱籍,无继承权。
侍奴,有两种人,第一种是被赎断的倡籍人员,已是良籍,第二种是自愿入府为侍奴的。所出子女为良籍,有继承权。可侍奴通常是不得生育的,因侍奴所出,连庶出都算不上,只会给家里蒙羞。
还有一种不被容许存在的,是外室。外室,不合法,所出子女没有继承权,没有任何保障。
而为官者,只可有正室与妾室两种存在,家妓、侍奴、票昌、外室皆是犯法。但这并不代表妾室的身份高。
主内的正室与主外者地位平齐,有财产和下人的支配权。即便是平民,娶正室也要经过繁琐的程序,明媒正娶后才能进门。迎娶皇后,自然是有着比民间娶妻更为繁琐、郑重的礼仪。
而纳妾,需要征得正室同意,若正室不同意则纳不成。
有些心气傲骨的,便做不来为人妾室的事,于是妾室,多是骨头软、又好吃懒做的人为之,更有出身青楼橙楼的。因此,即便也有一部分是富贵人家的庶出子女嫁过去为妾,或是迫于无奈为妾,妾之身份,也是自古为人轻视的存在。
妾便是妾,即便再如何受宠,也没有扶正的可能,不能有自己的工作,只能依附夫君或子女,也不能自由出门;正室夫妻死后可以同穴合葬,而妾不可以。
在日常行礼上,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妾室,也需要对夫人和老爷二人行面礼。面礼需胳膊抬起,手肘微弯,左手覆于右,双手交叠,掌心向面,头轻微一低,腰微微一弯。是对非平民层的见面礼——无品的官眷之间见面时也行此礼;另外,对帝后告退时亦行此礼。
在官宦之家,夫妻之间无论品级,见面时都无需行礼,但妾室却是需要根据家主官品行礼。
如超品的丞相,妾室便需要对老爷行不能自行起身的弯腰低头呈大折角的深揖,夫妻一体,对夫人也需要行深揖;而对于无品级的嫡出子女,也需要行浅揖;且妾室所出的庶出子女,无论年龄大小,都需要对嫡出行浅揖——大部分家庭为了关系亲近,是不会严格要求庶出给比自己年纪小的嫡出行礼的,但孟丞相不同,相府的规矩最是严苛,孟于蔓这个做大姐的,也必须严格按照规矩,给孟淮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