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残月横跨中天，春风和煦，万物复苏，便是夜里，也有无数鸣虫啼鸟。

莫为轻轻捏揉着手中玉手，心潮澎湃却又喜悦至极，听见虞红袖嗔怪，便有些迷茫。

明明两人早已相互有意，明明此前吃饭时早已互诉衷肠，但他却还是过不了那一关，总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找不到问题所在，自然就无法面对，更加不能予以解决。

莫为说出心中困惑，虞红袖默然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喜欢我，是因为那时候，你只认识我一个女子么？”

莫为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虞红袖看没看到。

虞红袖继续问他，“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多么美丽动人么？”

她不等莫为回答，继续问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恨你师父，想要报复他么？”

“不是，都不是……”莫为默然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从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只是师父喜欢，那我就不能喜欢了……”

虞红袖叹了口气，手指在他掌心不住的画圈，“那时你才多大，才十岁吧？十岁的孩子懂得什么是喜欢吗？我不信的……”

“你那种喜欢，只是觉得我好看，觉得我心善，觉得我对你好。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小孩子对大姐姐的喜欢，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

莫为要说什么辩解，虞红袖却不给他机会，“后来你慢慢长大了，变成小男子汉了，知道懂得欣赏女子的美了……”

“在你偷看我之前，我就知道你会盯着街上好看的女子看……”虞红袖脸颊有些发热，“那个时候我牵着你去街上买菜，你就会表情不自然，就不怎么愿意让我牵你，心里其实又很喜欢……”

“那时我也是不懂，甚至还觉得有趣，每次都是故意逗你……”

听她说起往事，莫为心中一动，“所以当时你是故意的……”

虞红袖脸色更红，只是屋中昏暗，想来莫为也看不到，这才心里好受一些，“是呀，那时候会故意靠近你，看你脸红，看你手足无措，当时还觉得很好玩……”

“那个时候，其实我也很快乐的，每天没心没肺的，也没觉得日子有多苦。”

莫为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但那次真的是误打误撞，我没想到……没想到你那时候会洗澡……”

虞红袖回应着他，只是手指更加温柔，画圈画得更慢了，“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着……想着他要出关……要亲热……所以才……”

她说得暧昧，莫为的手便握得更紧了。

虞红袖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呢喃说道：“所以直到你出塞，直到你遇到更多的女子，你才知道，对我是什么样的喜欢，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来……爱我……”

黑夜也让她的胆子变大，那道无形的屏障，此时变得薄弱得多，仿佛一碰就会破开。

她想试试。

“我不知道那个铁夫人长得如何，但我见过步姑娘，她比我美丽比我年轻，也比我会……服侍人……”

她挣脱了他的手，这让莫为有些失望，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惊得合不拢嘴。

那只小手缓缓的越过他的手臂，钻到了他的披风下面。

“我以为你有了步姑娘，再有机会娶杨家小姐，就会对我不屑一顾，所以我有些沮丧，直到……直到吃饭时，你说了那番话……”

她的手前进的极慢，就像是莫为对她的情感，跨越了十一年的时光，直到此刻，方才照进心湖。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会这么癫狂去想一个人，我也好奇原因是什么，这让我困惑很久，直到下午做饭的时候，我才忽然想明白……”

她的手有些笨拙，不知道该从何处突破，逡巡良久，仍是毫无头绪。

莫为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做什么、该不该做。

虞红袖有些懊恼，干脆将那些遮掩一把扯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敢想敢做，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莫为吓了一跳，只能配合着她。

“这十一年耗尽了我的全部耐性和热情，就算没有岳王孙，我也会离开门派，离开这种生活，离开他……”虞红袖说得坚决，也说得轻松，仿佛放下了身上的千斤重担，“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心底最深层的想法，我知道你长大了，阅尽大千世界万种繁华，不再是少年的喜欢，也不再是男女间冲动的喜欢，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就是这种喜欢，让我重新活了过来，让我有了自信，也让我有了活着的热情……”

她的手像是一条毒蛇，猛然伸出抓住眼前的猎物，此后就再也不肯松口，恨不得将其生生嚼碎一般，狠厉，却又温柔，仿佛在享用美食，又仿佛在收割喜悦。

“呃……”莫为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虞红袖侧过身来看向莫为，黑夜中她有些看不清莫为的样子，便往前挪了挪，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我不管你在害怕什么、顾忌什么、在意什么，从今天起，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人了，生生死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