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院中石板光洁一新,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莫为用过早饭,从西屋取了钉耙叉子铁锹,找了些被雨淋湿的枯草铡碎掺在泥土里面,搅拌均匀以后,用铁锹端着抹到屋顶漏雨的地方。
他动作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计,虞红袖收拾好厨房出来倒水,看他如此熟练,不由驻足观看,抬头笑着问道:“怎么做得这么熟练,在哪里学过吗?”
莫为踩着一根搭在墙边的圆木站得极稳,隔着房檐与她点头笑道:“柔姐凉州有座院子,她一直都不怎么回去,就都是我帮她打理,第一次请了泥水匠来收拾,第二次我就自己动手了,倒也不难。”
虞红袖拢去散落秀发,笑吟吟打趣莫为:“没想到,你在修房子上还这么有天赋,将来退隐江湖,不妨做个泥水匠吧!”
莫为哈哈一笑,“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还想着呢,到时候自己盖座房子,正好学学木工的手艺!”
他转头去看虞红袖,妇人换上了粗布衣裳,面容仍是不施粉黛,只是秀发盘了起来,只为别住那根凤钗,随她言语动作,上面的翡翠飘来荡去,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看他盯着自己,虞红袖俏脸微红,却大胆仰起头来,让莫为看的更加清楚。
莫为心中又甜又美,想着早间她那一声称呼,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颤栗,早饭时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那份心有灵犀之感和甜蜜氛围,让他心中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两人之间浓郁的情意弥漫在整座院子里,虞红袖就像是个妻子,看着丈夫为这个家庭奔波忙碌,心中一派安宁,她不再担心明天会不会有人上门要债,不必犯愁今天三餐要吃什么,更不用害怕什么时候会被人追杀到家里,一切都有眼前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她只需要做个乖巧的妻子就好。
她素来没有什么大志向,不想成就什么样的名声,也没有为天下人请命的豪情,她只想就这么平凡而又庸俗的过寻常日子。
但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如果不是莫为的绝世武功,如果不是那几万两的银票,她也不会甘于这样的平凡日子。
平凡就和死亡一样,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应该是一种结果。
莫为的心里也从未如此的平静过,那个困扰他十几年的谜题一朝破解,那个让他无数次否认自己想要杀死自己的心结再也不复存在,虞红袖用她的温柔和她的坚决,为他彻底破去了心中的块垒与壁障,他的心境从未如此的通透,他的身心从未如此的放松。
他就像个为家中生计操碎了心的丈夫,要为妻儿创造一个遮风挡雨的小家,他抹着黄泥,将屋顶重新加固,极其认真,极其细致,一丝不苟,一点都不着急。
眼前的这一刻可能仅仅是镜花水月,是漫长生命中难得一见的璀璨时光,但在这不为人知的小山村里,他只有她,也只想着她,这就足够了。
“一会儿我去市集采买一些东西,”莫为将屋顶抹平,看虞红袖还在呆呆看着自己,便轻轻跃下圆木,走到她面前满脸温柔,“你有什么东西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
虞红袖回过神来,眼中都是幸福的神采,“我随你一起去吧!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买不明白。”
莫为点了点头,“我去洗洗手,收拾一下,咱们就走。”
虞红袖乖巧答应,像极了听话的小妻子。
某个时候开始,两人的身份就变了,她开始仰视曾经的少年,而他,开始疼爱曾经的师长。
两人收拾妥当牵马出门,雨后泥泞,路上行人稀少,虞红袖站在青石上正要上马,却被莫为抱住,将她放到了“金刀”身上。
虞红袖没想到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大胆来抱自己,一时心惊肉跳有些手足无措,心中却又是甜蜜又是欢喜。
莫为将“花想容”的缰绳拴在“金刀”鞍辔上,自己翻身上马,就那么将虞红袖抱在怀里,随即策马徐行。
无边无际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将虞红袖彻底笼罩,她身子酥软靠在莫为胸前,微微转头过去,看着莫为侧脸,眼中显出无限憧憬,“怎么忽然这么大胆了,大白天的就敢……就敢这么亲近……”
莫为低头看她一眼,满是柔情说道:“我心中爱你,你心中爱我,莫说天下人如何,就是师父在此,我也要与他争上一争!”
他满是豪情握住妇人玉手,“你那么对我好,我若是再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就实在算不得男人了。”
“自今往后,你就是我莫为的妻子,我就是你虞红袖的丈夫!”莫为豪气干云,“丈夫抱着妻子,谁敢嚼舌,就让他拿命来赔罪!”
虞红袖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一路走来,莫为反反复复自相矛盾,不是昨夜她主动迈出那一步,两人不知道还要彼此拉扯到什么时候。
好在在她迈出那一步后,莫为再不犹豫迟疑,将所有剩下的步骤一次走完,毫无半点纠结反复。
她情不自禁探头在莫为脸颊上轻吻一口,随即便为自己的轻易动情红了脸颊。
莫为深情看着她,一直将她看得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这才得意一笑,策马快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