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波涛汹涌、宛如在空中飞舞的河流,从山上的一处峡谷中涌出,汇入清澈的狮泉河水中,从白玛村旁淙淙流过。村子的周围环绕着青翠起伏的山峦,一群群相貌俊美的牦牛遍布在山丘上悠然自得地吃着青草。河谷绿草如茵,中央的谷地遍布着民宅与井然有序的耕田。远远望去,谷地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处宅院。
扎西家宽敞的院子里坐落着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小楼的屋檐、窗棂上雕刻着彩色的藏族纹饰,一看就知道是家境很好的人家。小楼的一层是厨房、储藏间和牲口棚。二层和三层是客厅和卧室。
五一节假期,林雨露在卓玛和德青的邀请下,来到白玛村扎西家。
德青背着林雨露的大背包走在前面,卓玛和林雨露跟在德青身后,走上二楼的楼梯。木制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二楼的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客厅里摆放着像榻榻米一样的木制沙发和茶几。茶桌上摆满了酥油茶、牛肉干、糌粑、乳酪,还有拉姆亲手做的油炸猫耳朵、藏式麻花。
家中的长辈尼玛奶奶虽然已有70岁的高龄,但腰板依然挺直,精神矍铄,红润的脸颊上闪着健康的光泽。老人家生得一双大眼睛,挺直的鼻梁,方正的小口,薄薄的嘴唇,耳朵上带着镶嵌着绿松石的银耳环,胸前戴着银项圈,手腕上戴着银手镯,虽然额头和脸颊上堆满了皱纹,依然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一位很美丽的女人。
尼玛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老伴已经去世多年,她跟随大儿子才让生活。才让就是卓玛的父亲,卓玛的母亲拉姆也是一位很美丽的女人。尼玛的二女儿央金嫁到狮泉河镇,丈夫洛桑在镇上的派出所当所长。
央金和洛桑有一儿一女,大女儿索娜、二儿子次仁。19岁的次仁常住大伯才让家,因为他是译师白玛的侍者,侍奉白玛日常的饮食起居,并陪同他出行。
按照藏族人的习俗和信仰,译师白玛坐在客厅正中间的位置,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棉麻布长袍,披着一件深红色的薄羊毛披肩,坐在那里就像一座稳固的大山。
他身材魁伟,宽宽的肩膀、滚圆的腰身,长长的手臂,宽大厚实的手掌,古铜色的肤色,浓密蓬松的黑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其余的长发披在脑后。
络腮的胡须好像刚刚剃过,泛着青色的须茬儿,红润的脸旁带着慈祥的笑容,一双黑黑的浓眉下,闪动着一对目光深邃的明眸,那眼神就月光下的大海一样深远。
男人们按照辈分依次坐在白玛的右下首,女人们坐在白玛的左下首。
德青先走进客厅,把背包放到地毯上,然后回转身朝林雨露做了个请的手势。林雨露脱掉鞋子,弓着腰微笑着向扎西家的人行合十礼。扎西家的人全都微笑着向她合十回礼。
德青把林雨露带来的苹果、奶糖、茶叶还有一套精美的陶瓷茶具放到白玛面前的茶桌上,然后退到一旁。卓玛领着着林雨露跪到白玛前面的蒲团上,向白玛行合十礼。
白玛从身边的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一条绿色的哈达,捧在手里,准备送给林雨露。
当林雨露抬起头看到白玛的一刹那,惊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她怔怔地看着白玛,脑海里闪现着已故丈夫的容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相像的人!就连他们腮边隐隐泛着青茬的络腮胡须都一模一样!林雨露惊讶地有种窒息的感觉。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卓玛扶着林雨露坐在蒲团上。
林雨露盘腿坐直身子,微微闭起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除了白玛,扎西家的人全都惊讶地看着她。
林雨露慢慢睁开眼睛,朝对面看去。白玛面带微笑,捧着哈达向她伸出长长的手臂,“扎西德勒!”
林雨露连忙跪在蒲团上,弓腰向前倾着身子,合十双手,“扎西德勒!”
白玛微笑着把哈达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对她招招手,示意她靠前些。林雨露跪着向前挪了挪。白玛伸出蒲团一样的大手,按在她的头顶上,唱诵起吉祥祈福的咒语。
白玛苍劲、悠扬的唱诵声,就像一股清澈的泉水,淙淙流入林雨露的心田。她感到一股热流从头顶传遍了她的全身,刹那间,她忘记了思念、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时间......唱诵声终于停止了!
林雨露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恭恭敬敬地朝白玛拜了三拜,“谢谢师父的加持!”
白玛微笑着从腰间解下一串穿着绿松石的银质金刚铃,递到林雨露的手中,“送给你!扎西德勒!”
“谢谢,师父!”林雨露说着双手捧着金刚铃,眼睛里依然充满了困惑。
白玛一双闪亮的明眸中充满了慈爱,“希望你永远保持微笑!”
林雨露的心里一惊,她清楚地记得8年前第一次见到贾咏仁时,贾咏仁曾经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一时间,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卓玛过来扶起林雨露,坐到尼玛身边。
尼玛伸出粗糙的手为林雨露抹去脸上的泪水,“哦!孩子,欢迎回家!”
虽然林雨露听不懂尼玛说的藏语,但尼玛温暖的双手,令她仿佛见到父母一般的亲切、温暖。
此时,才让弹起了六弦琴,卓玛、德青和次仁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看着眼前陌生的情景,林雨露的心中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小就有的XZ情节仿佛一下子得到了答案。可是,白玛的相貌却成了她心中的不解之谜!
林雨露坐在白玛和尼玛中间,她不敢去直视白玛,可是又忍不住去观察他。白玛的相貌既年轻又英俊,他的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孩童般清澈,而他的眼神中又充满深远的智慧与慈爱!令人看上一眼就会对他肃然起敬。
林雨露怔怔地看着白玛,白玛对她露出温暖的微笑,她连忙错开目光,低下头。
白玛侧过脸,凑近她的耳边说:“明天,寺院举办节日活动,你跟我去。”
林雨露抬起头看着白玛点点头。
家庭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才结束。全家人都回到各自的卧房休息。
拉姆扶着婆婆回到房间。尼玛拉着儿媳妇的手坐在榻榻米床上。
“妈妈,卓玛说雨露是74年虎年出生的。贡噶上师说白玛要娶的康卓玛就应该是74年虎年出生的。”
“贡噶上师说得没错。明天,白玛去寺院见贡噶上师。让上师看一看雨露,他就会知道是不是白玛的康卓玛。”
“可是,雨露是汉人,她能接受吗?”
“这是白玛要解决的问题。雨露上辈子就是我们家的人,你没瞧见她看白玛的眼神吗?”
“雨露看到白玛好像非常惊讶!她好像认识白玛的样子!”
“就是这样!”尼玛说着合十双手,“贡噶上师的话要应验了!”
此时,林雨露正与卓玛一起躺在榻榻米床上说着话。
“姐姐,你见到叔叔的时候,好像出不来气了的样子。”卓玛说完,闪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林雨露。
林雨露抿嘴笑着并没有回答。
卓玛继续好奇地追问:“姐姐是不是感觉早就认识叔叔?”
林雨露笑着点点头,“嗯。白玛师父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有多像?”
“只有眼神不像,还有穿着打扮不像。”
卓玛惊讶地捂住嘴巴,“那岂不是就是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林雨露淡淡地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明天,师父说寺院里有庆祝活动,你去不去?”
“叔叔说带你去了?”
“嗯。明天叫上德青,我们一起去。我有摄像机。”林雨露说着坐起身,拿过背包,从里面掏出摄像机,她拿掉黑皮套,打开电源开关,对着卓玛拍摄。
卓玛对着镜头晃着手,“哎!雨露姐姐你好!”
林雨露移动着镜头,又拍了十几秒钟。
卓玛凑过来看着画面,“姐姐,这个很贵吧!”
“嗯。我教你使用。”
卓玛坐起身,与林雨露一起摆弄着摄像机,很快就学会了拍摄,她拉起林雨露的手,“姐姐,我们去院子里拍。”
卓玛手里握着摄像机和林雨露来到院子里,举着摄像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进门厅,拍完厨房,又来到马厩里,一边拍着枣红马一边问:“姐姐,会骑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