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诺·伯顿靠在椅子上，望着他的任命状发呆。他看了眼保罗，又把目光移回任命状上。

“伯顿先生，恭喜。”保罗也瞅了眼任命状。“您现在是里斯尔河大区的总督了。”

“好啊，我花钱让你收集信息，这就是你收集到的？”贝尔诺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自己当上总督，需要你特地跑来通知我？”

来的不是时候，保罗心想。很明显，贝尔诺正在气头上。他现在就像被欠了一年工资一样，逮到谁都要骂一顿。

“噢，当然不。我只是，恭喜您升职。”保罗说。

“巴瑞尔当上总主教了。”贝尔诺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任命状上。“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还逮捕了凡恩主教。一个主教差点死在监狱里，我却毫不知情！”

“是。未经总督许可，任何人都不得逮捕主教。”

“我该亲自去的。哼，安德鲁说他尽力了。谁知道呢？”

“呃……”

“苏尔策主教接管了艾福特市的全部案子。”贝尔诺收起任命状，仍然叨叨个不停。“他该是个法官，而不是主教。我们新招的代理法官一起案子都没断，却替苏尔策主持了至少三十次礼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以为能胜任工作，到任后却被要求做完全不相关的事。”保罗想起来，他在约克市的下城学校教书时，隔几天就要写一次思想汇报。

“我不想管这些细枝末节。”

贝尔诺付自己钱，自己当然有义务替他排忧解难，保罗想。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晓谕巴瑞尔总主教，收回总主教权杖、让他重新向您宣誓。”保罗建议道。

“不。”贝尔诺直视保罗。“我办的第一件事，是找人打点你们大学。否则你就要退学了。”

“哦……我听布林格老师说了。”保罗低下头。

“我一个外省总督，去埃特里亚大学办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我之前让你收集信息，约定给你报酬。你这个月的钱没了，明白吗？”

“是。”保罗不敢反驳。一个月零花钱就能取消退学处分？天底下没有更划算的买卖了。

“年轻人就是冲动。很多事，你本可以圆滑地处理掉。但你非要用一种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不给别人留台阶下。这很不好，知道吗？你不该四处树敌。”

“但布林格老师就是在针对我。”保罗有些委屈。

“让你当班长也是针对你？”

“可他都说了，他神学水平很差。他的神学硕士学位是校长施舍给他的。”

保罗不自觉地胡搅蛮缠起来。他本想据理力争，但不知为何，每次见贝尔诺，脑子都非常混乱。话到嘴边就变了形，说出来根本不是原先想表达的意思。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什么学位？他叫你别激化矛盾，你就该答应下来。”

“但我加入教明会了，我不该反对多米尼。”

“不不不，你听我说，这不矛盾。”贝尔诺站了起来，绕着椅子踱步。“你的带班老师向你传达学校的要求，你答应下来，这就结束了。你可以适当拖延，但不该驳他面子。”

“伯顿先生，我想做一个诚实的人。”

“诚实是美德，但傻不是。”

“好吧。”保罗嘴上服软。刚才说一堆废话，得赶紧进入正题才是。“我这次来，是向您报告我们教明会近况的。主要是五天前在蒂佛里大教堂的神学辩论。呃，我在现场没看到您，但看到安德鲁了。我可否认为，您已经掌握那场辩论的情况？”

“我对过程不感兴趣。结果来看，你们输了。”贝尔诺回答道。

“结果来看，多米尼受到莫奈枢机赏识。列维枢机保证，教宗会仔细审查我们的建议。”保罗说。

“你刚刚才跟我说，想做一个诚实的人。哼，现在倒圆滑起来。”

“输掉辩论不假，但我说的也没错。”

“莫奈枢机赏识你？”贝尔诺没来由地问道。

“伯顿先生，您听错了。我是说，多米尼受到莫奈枢机赏识。”

“我知道你有野心。但我已经当上总督，又不能再进一步。我没有更大的野心，你不该拉我下水。”